第90章 猜中
回到房间里, 林莜看到顾兮脸色仍然没有缓和，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
“老林的话你别搭理，他脑子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顾兮勉强提了提唇角, 摇头想要说什么, 阿姨端着饭菜来敲门, 她便转身去开门将饭菜端进来。
“先吃饭吧。”
顾兮语气淡淡, 坐下来, 端起碗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开始吃起饭。
林莜被她这个态度弄得有点发懵, 一时间不知道顾兮是真的没在意老林的屁话, 还是又闷在心里, 只一个人默默忍受所有不良情绪。
以她对顾兮的了解，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多一点。
“顾兮，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能跟我说说吗？”
林莜伸手握住顾兮想要夹菜的手，满目的担心。
“嗯？”顾兮抬头看向林莜, 眼中平静无波，然后笑了笑, “我没有什么想法, 同性恋……毕竟不是被大众认可的事情, 林叔叔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林莜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特别无力。
“你真这么想？没别的了？”
顾兮神态越发平淡, 浅笑着反问她：“还要有什么别的？”
林莜有点泄气, 闷头吃饭，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气得有点幼稚。
顾兮的心情其实她是明白的, 顾兮的顾虑她也是知道的，又何必非要逼她呢？
明明之前都想好了，一切都等到考上大学之后再说, 现在又急一时半刻干什么。
林莜有些暗暗责怪自己，明知道顾兮对林家的顾虑，还在她面前说老林坏话，回头顾兮别再觉得是她破坏了自己跟老林的关系，又要疏远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怎么老吃青菜啊。”林莜夹了一块小排骨放到顾兮碗里，“多吃点肉，你没听秦女士念叨吗？说你瘦得都快皮包骨了。”
林莜尽量让自己语气轻快一些，想要拉动顾兮的情绪，快点把刚刚饭厅里的不愉快和烦躁给掀过去。
顾兮浅笑着将林莜夹给她的排骨吃了，也夹了一筷子鱼片放到林莜的碗里。
“你也吃呀，一会儿还有作业要写呢。”
见顾兮情绪似乎还好，林莜的心稍有些安稳。
两人吃完饭，林莜不让顾兮动手，将盘碗送出去。
“想吃什么饭后水果，我顺便一起拿进来。”
顾兮弯着眼睛看她：“都好，你拿什么我吃什么。”
林莜从未见过这么乖巧的顾兮，心一瞬间就被击中到快要融化，想要将顾兮紧紧抱住揉搓。
淦！怎么会这么可爱！
“那我做主了哦。”
顾兮笑着点点头，目送林莜出去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结。
原本以为这场梦能做得久一点，现在看来还是她太贪心了吧？
林莜跟林叔叔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如果因为自己的关系，让林莜跟家里人闹翻的话，她完完全全就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顾兮无法说服自己做这么自私的决定。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她就要内疚到死过去。
林莜端着托盘下楼，听到林培明还在跟秦怡争执王总儿子的事情。
“无论怎么说，同性恋就是恶心！是病，得治！以后别跟我说这种事，弄得我反胃得要命。”
林培明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嘲讽和轻蔑，让林莜一瞬间火气上涌。
幸好她拉着顾兮回了房间，不然顾兮听到这话该有多难过？
林莜突然出现，怒道：“我看变态的是你！自古以来就有断袖分桃龙阳之好，就连帝王也有同性恋，你算老几在这儿指指点点！”
说完她将托盘直接丢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把客厅里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林老爷子不想父女两个又因为不相干的外人吵起来，开口道：“行了，别人家的事情，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都少说两句。”
林培明此刻哪儿听得进去劝，火冒三丈冲着林莜瞪眼：“我算老几？我他妈算你老子！你为了个外人骂你老子，我看你是少教！”
林莜冷笑，猛力回击，“我当然少教，亲爹言而无信唯利是图，我身上有你的基因又能好到哪儿去？不过是王八骂王八蛋，一脉相承罢了！”
看到父女两个又跟一年前似的吵成了乌眼鸡，秦怡头疼地扶着太阳穴。
她本来只是想说个八卦罢了，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林培明被彻底激怒：“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遍？！我今天非要教训你这个兔崽子不可！”
林莜冷笑得更张狂，“我再说十遍也是这样，怎么了？你觉得同性恋恶心，同性恋变态是吗？！那我告诉你林培明，我就……”
“林莜！”
楼上顾兮前所有无的喊声突然横插进来，将林莜几乎要宣之于口的真话当场打断！
她刚刚在房间里听到楼下的饭厅里传来吵嚷的声音，她最害怕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发生了。
顾兮赶紧开门出来，正好听见林莜因为愤怒口无遮拦的跟林培明呛声。
如果不阻止林莜，恐怕她就要说出一些无可挽回的话来。
她从来没这么大声的说过话，以至于喊完之后，嗓子有些撕裂的痛感。
顾兮这一嗓子，的确是将林莜的理智拉了回来。
林莜喘着气，眼角血红，额头上已经冒汗了。
她抬头看向楼上，见顾兮脸色惨白，眼中更是一片慌乱中带着浓郁的哀求意味。
看到这样的顾兮，林莜的心顿时缩成一团，猛地抽疼起来，也有些后怕。
她刚刚要是没收住，将自己喜欢顾兮的事情说出来，岂不是要让顾兮陷入更两难的境地？
顾兮见林莜的神色缓了下来，沉着声音说：“林莜，你、你有道题错了，赶紧上来改一下。”
“……这就来。”林莜垂着眼眸，向楼上去。
林培明还被气够呛，没想算完，刚吸了一口气要骂，被林老爷子和秦怡一起摁着。
林老爷子一拐杖打在他屁股上：“你给我闭嘴吃饭！”
秦怡头疼得要命：“再多说一句，你今晚就睡书房吧你。”
林培明：“……”
一肚子闷气只能自己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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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林莜跟顾兮说了一声抱歉。
看着顾兮还有些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哄着：“我当时太气太上头了，说话有点儿没分寸，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顾兮没纠结，只是抿着唇点头。
“嗯，我知道。”然后坐下来，将卷子摊开说，“先做题，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林莜听她这话，理所当然的就认为顾兮跟她想的一样，这个别的事情肯定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至于以后再说，也是等到上了大学之后了。
“好，做题。”
林莜带着一点儿希翼，努力压抑着心底里的那团焦躁不安的火焰，期盼着下个月将她人生划分成两个完全不同阶段的高考快些来临。
她前所未有地渴望快点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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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兮刚一到学校，就找了个借口离开教室去找班主任。
没想到老于不在，顾兮问了其他的老师才知道，老于去复印卷子了。
“于老师！”
顾兮几乎是一路跑着来学校的复印室，远远的看到老于正拿着厚厚的一摞数学卷子往前走，她没力气追，大喊了一声，将老于叫住。
“怎么了顾兮？出什么事了？”
老于还从没见过这个转校过来的尖子生这么狼狈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脑门上全是汗，神色也有点慌张。
以为是班里出了什么事，忙快步走了过来。
顾兮咽了咽口水，将气息略微顺了顺。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眼下她必须这么做。
“于老师，我想问一下，出国留学的名额，我还有机会申请吗？”
老于还以为得再费一番口舌，没想到顾兮这就改了主意，眼中顿时迸出惊喜。
“想清楚啦？”她语气里满是欣慰，幸好她还没将申请表送出去，原本打算再找顾兮谈一谈来着，别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没想到还没开口顾兮这就改主意了。
顾兮点点头，眼睛有点儿发直，“嗯，想清楚了。”
高兴归高兴，还是要问清楚一点。
老于神情郑重起来，“前天你不是还坚定不移要留在国内？是出了什么事让你改了主意？”
顾兮也一脸认真地说：“昨天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您说得没错，出国对于我想学的专业来说的确是更有益处。而且奖学金和补助也足够我在国外的学费和生活费。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我不应该放弃。”
老于开心地长叹一声：“你想的明白就好！跟我回办公室，申请表我给你留着呢，就怕你后悔。看看，我多有先见之明！”
顾兮对她笑了笑，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有多僵硬、难看。
再一次拿回那张申请表，顾兮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看着校园里开得正好的白色槐花，浅浅的香气在她的鼻尖上若隐若现。
五月是瑞泽一年当中景色最好的季节，不冷不热，繁花簇锦。
只可惜稍纵即逝。
就像顾兮尚且短暂的生命里，这一段最最美好时光一样。
顾兮环视着这座校园的每个曾经属于她和林莜的角落，想要将这一切刻进脑子里，烫在心上。
放学之前，顾兮将那张申请表写好交给了班主任。
看着申请表被老于放进文件夹的那一刻，顾兮的目光沉沉。
“我一会儿就帮你递交申请，现在开始好好准备考试，考试时间比高考早，只有两周的时间。虽然紧了一点，不过你的话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放轻松，拿出平日里的实力就行。”
顾兮带着倦意点头，跟老于道谢。
离开办公室后，顾兮才发现自己的手有点儿发抖。
难过的情绪又开始一层一层地覆盖在她的心头，闷闷地发痛。
她用力弹了一下手上的橡皮筋，皮肤上传来的锐痛一下子让她从难过的情绪里解脱了出来。
顾兮长舒一口气。
高考只剩下一个月，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林莜知道她递交了留学申请，不能影响林莜。
就让她暂时先瞒着林莜，瞒到高考结束吧。
留学的事情可以瞒着林莜，但不可能瞒得住林家人。
一旦考试通过，瑞泽一定会将通知发给林培明和秦怡，所以晚饭后，顾兮借口下楼取水果，先去找秦怡说了这件事。
“留学？”
秦怡有点意外地看着顾兮，她记得之前听顾兮说过，是打算考清北来着，怎么好好的突然想要留学？
顾兮说：“我知道，可能这个决定有点突然。不过也是因为瑞泽正好有这个名额，我就先填了申请。也不是一定就会去，还要通过几门考试，考试通过了才行。”
秦怡若有所思之后，有点担忧地说：“会不会决定得有点仓促？这事小莜知道吗？”
顾兮摇摇头：“我怕告诉她这件事会影响她高考，所以想先瞒着林莜。”
秦怡的眉心皱了起来。
其实昨天晚上她就有点觉得奇怪，虽然老林这人古板固执了点，但到底是说的还是别人家的事情，怎么莜莜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昨晚林培明被林莜气得回房睡觉的时候，还在跟秦怡数落这个女儿。
“长进是长进了，狗脾气一点儿没改！”
秦怡嘴上说：“那不也是随你？再说了，本来也是你老封建老古板，以后我出去参加酒会才不要跟你一起，丢人。”
一边说着，一些她之前就觉得有些微妙的事情在她心上一一浮现。
秦怡心里咯噔了一下，坐直了。
她这个女儿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小兮了吧？
难怪之前她想要认顾兮当干女儿，林莜那么大的反应，也为了同性恋的事情这么生气。
感情症结是在在这儿埋着呢！
突然察觉到真相的秦怡当晚失眠了。
她还在想，是先观察一下看看是不是自己多想了，还是说直接找莜莜旁敲侧击地问一问。
结果还没等她想明白哪个方案更好，顾兮就来找她说要出国留学的事情了。
得，不用问了。
秦怡现在可以肯定，一定是自己的宝贝闺女喜欢上人家顾兮，逼得人家要远走他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莜：欲言又止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