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F《我在苗寨当知青12》
九年的时间, 能发生些什么?
千户镇的知青来来去去,茶坪寨里的知青也已经换了一批了,当年跟楼岚一起过来的另外四个人, 钟庭靠家里的关系在楼岚大女儿出生的那一年, 也就是第三年就回了首都。
田凯旋是家里走关系买到了一个工作, 通过顶班回的城。
田芬芳跟周援朝则是因为在茶坪寨做出了成绩,又有崖伯多方走动,陆续得到了工农兵大学的入学机会。
茶坪寨和月苗寨的寨民增添了一份额外的收入——养蜂。
楼岚当初养蜂也是多亏了绫的蛊, 驯养好以后就分了窝,还写了个简单的饲养手册。
茶坪寨最出名的农作物除了茶叶外, 就属茶花蜜了,每年产量不多,一出来, 都是往上层领导那边送的。
过了几年, 名头打出来后, 甚至成为了“御贡品”之一。
月苗寨最出名的则是药蜜,最是养身,也是千户镇往中央直送的“御贡品”。
同时, 当年的词曲界新秀楼兰先生也从新秀变成了中流砥柱,期间还去首都参与过国字开头的歌曲创作工作。
那时候楼岚其实就已经可以带着媳妇孩子离开月苗寨, 不过楼岚不想,媳妇孩子又都更喜欢寨子里的生活, 他就当是带着家人去首都公费旅游了一趟, 完成工作后就又回来了。
茶坪寨跟月苗寨的茶叶蜂蜜药材成为特贡, 也是这一趟楼岚在里面周旋奔走的成果, 千户镇也得了个“药茶”之乡的美称, 带动了这一片的药材茶叶收购项目。
局部的变化之外, 整个华国也在九年的时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动荡的时代即将结束,社会各阶层人士的曙光即将来临,首先响起一声惊蛰雷鸣的便是教育,1977年9月,中央下发文件,宣布恢复停摆了十年的高考制度。
十年间上山下乡的百万知青轰然而动,奔走相告欣喜若狂,无数的变化在全国各地发生着。
楼岚在二楼整理要带走的行囊,可整理来整理去,始终都有几大包搁在那里。
插着腰转来转去,楼岚伸手拉出一个小被子,摇摇头又塞进去:不行,这个是阿萝那丫头现在睡觉都还必须要着的小被子,不带去的话怕是要闹好久。
又伸手掏出一个木盒子,摇摇头,楼岚还是又把它放好:这是阿砚亲手做的动植物标本,每天不翻看看看,那小子得哭成小泪人。
这可真是太让人为难了,楼岚宁愿去帮媳妇喂虫子也不愿意在这里收拾行李。
木楼梯发出咚咚咚的跑动声,伴随而来的还有孩子大笑大闹的声音。
“阿爸阿爸阿爸!我们把花花也带走好不好?”
七岁的女孩儿身条初初长成,像春日里稚嫩的柳条,然而这柳条却带着风撞进来,两手高高地举着一只颜色鲜艳斑斓的肥虫,眼巴巴望着楼岚。
旁边,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儿迈着小短腿,也走到楼岚身前,却没有女孩儿那么冒失,反而慢条斯理地冲爸爸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一株小绿苗:“阿爸,我还等着要小兰开花,所以可不可以带它一起搬家?”
楼岚头疼地一巴掌拍在额头上,闭着眼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耐心地回答两个孩子的话。
“阿萝,忘了奶奶怎么跟你说的?花花现在还小,得留在寨子里吃药,等它结了茧才能走。”
“阿砚,小兰开花至少还需要三年,你确定你一个人能把它照顾好?”
阿萝扁嘴,手指头摸着肥虫嘟嘟囔囔:“可是万一以后花花把我忘了怎么办?”
楼岚拍拍小丫头脑袋:“放心,忘了我们就让阿妈的大青兄弟揍它!”
阿萝眼珠子一转,算是接受了这个提议,歪头对着懵懵懂懂的肥虫放话:“花花啊花花,你要是负心汉,我就把你喂了大青跟小青,所以你一定要争气,千万别忘了我噢”
听得楼岚无语。
阿萝很好地接受了现实,可阿砚却闷不吭声低头抱着兰花草,楼岚弯腰凑过去一看,果然看见小哭包眼眶里的泪花子打起了转。
也不知道是不是基因突变,无论是楼岚还是绫,都没这么爱哭过,可生个小儿子却是小小年纪就悲春伤秋多愁善感的。
才刚学会写字不久,楼岚就发现他笔触细腻,写个稚嫩的植物观察笔记,都能写得像个童话故事,充满了成年人无法想象的天马行空童真童趣。
好在两个孩子都聪明,什么东西学一学就会了,要不然楼岚真得头疼两个孩子的教育问题。
自己不会教没关系,早早给他们俩启蒙,教会他们识字,然后就能找一大堆观念思想端正积极,主题也向上阳光的书籍丢给俩孩子。
很多时候,书籍就是孩子们最好的老师。
楼岚还在头秃行李的事,楼下绫大声招呼三人下楼吃饭了。
自从家里孩子出生,原本的木楼自然不够住了。楼岚就在寨子里重新造了一座三层的,两夫妻住二楼,孩子们住三楼,一楼依旧是日常生活饮食待客之处。
月苗寨的扫盲班换成了小学,属于自建的那种,只有寨子里的孩子入学。等到小学毕业,就可以去江户寨那边的公立初级中学住宿上学。
初中毕业后,要继续升学,就要往千户镇上的高级中学。
之前高考还没恢复的时候,好些孩子差不多就读个初中。可是今年高考恢复了,相信今年高中会多很多学生。
这些年寨子里当初追着楼岚叫老师的孩子好些都已经长成,有个初中高中学历,就可以去当老师了。
上个月,楼岚已经彻底卸下了寨子里老师兼校长一职,已经跟绫一起备考了一个月,还有十来天就要去市里参加考试了。
虽然还没考,楼岚跟绫却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过几天去市里的时候就把东西先寄过去一批。
首都那边楼岚好歹也是参与过国家歌曲创作工作的人,自然不可能没有一处属于自己的房产,行李就是准备寄去那里的,已经写信让钟庭到时候帮忙签收一下了。
听到绫的招呼声,楼岚也顾不得继续头疼行李的事了,一手一个扣着俩孩子的后脑勺,带着两姐弟一起下楼吃饭。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菜,绫穿着绣小仙女图案的围裙正在舀饭。
阿萝看见阿妈围裙上长得跟阿妈相似的小仙女,习惯性嘀咕:“阿爸,我也要仙女围裙!”
楼岚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揪着她小辫子拽一下:“不行换一个,咱们家的仙女只有我媳妇儿。”
阿萝也不生气,撇撇嘴跑过去抱住绫的腿,仰着小脸说甜言蜜语:“辛苦阿妈给我们做饭了,阿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大仙女。”
绫失笑,回抱了女儿一下,很捧场地配合:“阿萝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仙女。”
阿萝心满意足地坐到了凳子上,准备开饭。
楼岚跟绫对视一眼,都笑了。
阿萝这丫头,总要找个地方找补回来。
阿砚先把兰花草放回花草架上,规规矩矩洗了手,回来抱了阿妈一下,而后才坐到自己的那边位置上吃饭。
家里用的是四方桌,一家四口,刚好一人占一方。
楼岚跟绫挨着,开吃前先互相夹了一筷子对方喜欢的菜,绫喝了口汤,说:“今天不是赶江户寨嘛,听说又有个女知青跳湖了。”
之所以加个又,是因为恢复高考的消息下来后,很多已经与当地人结婚的知青都有了异动。
家里支持还好,不支持的就有行为过激的。
有直接把知青锁在家里撕掉书的,有知青上吊跳湖绝食都要离婚的,也有在家里大打出手的,总之很是闹腾。
楼岚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说:“我记得好多人连孩子都生了也没办结婚证的。”
千户镇地理位置偏僻,居住的民族也混杂,zf方面并不好统一管理,世世代代生活在深山里的少数民族也对外面的变化并不如何关注。
各方面原因综合起来,就导致了很多人并不注重法律承认的结婚证,像寨子里就有很多人,都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了,却还是没有那一纸证书。
就月苗寨跟茶坪寨这些年结婚的年轻人兴起扯证,也是因为当初楼岚跟绫起了带头作用。
因为感情而结成夫妻的年轻人,思想并不守旧,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爱情,很乐意由国家见证,给自己的爱情婚姻多增添一份郑重庄严。
可其他寨子的情况却并没有太大变化。
有些知青想通过婚姻逃避辛苦的生活,可又偏偏不甘心,这时候多半就会故意装作不知道结婚证的事,随时做好了抽身离开的准备。
楼岚这么一提,也只是希望自己周围不要发生太多这种类似的历史遗留问题。
无论是对本地居民来说,还是对真心想考大学,并没有抛弃家人这种想法的知青,扯个结婚证,其实都是很明智的选择。
对本地居民来说,有了结婚证,就多了一层保障。
对知青来说,扯了证,也是一种承诺,一种诚意。
绫点头,唏嘘一番而后表示自己会跟小姐妹们说一说,到时候她们有什么朋友亲人或认识的人有这方面烦恼,也能当是个参考。
两人聊过也就罢了,自身并没有这样的烦恼,就连月苗寨也一如既往的安然平和。
月苗寨虽然出了名,却还是像以前那么排外,除了楼岚,并不答应接收其他知青。
月苗寨漂亮的苗女也不缺,所以同样也有其他男知青想要学楼岚,看看楼岚娶了苗女后多轻松啊。
可惜这些人多半在了解到月苗寨的苗女找丈夫,居然都会在成亲的时候吃蛊丸,一个个就打了退堂鼓,从此谈月苗寨而色变。
这些对月苗寨的寨民来说根本不算个事,毕竟就连其他苗寨的同族,对他们不同样都心里存着几分防备么。
吃过午饭,绫让两个孩子去奶奶家。这次要走,他们一家四口至少要三年多接近四年不能在老家,绫想着在离开前多让两个孩子过去陪陪母亲。
没了两个孩子在身边吵闹,楼岚眉眼都舒展开了,拉着绫在旁边陪着他洗碗刷锅,等忙完后两人一起上二楼复习。
说是复习,主要还是楼岚给绫开小灶。
绫当初是初中毕业文化水平,可苗寨这边的教育水平实在不能跟外面相提并论,所学的知识难度深度都有待加强。
绫自己是不太爱读书的,奈何有个比她还热情高涨的丈夫,加上她自己也受不住楼岚的“校园相伴”相关画面的描述诱惑,脑子一热就点头答应了也参加高考。
刚恢复高考前面这几年,对参考生并没有太严格的要求,像是绫这样没有高中毕业的,也可以通过自学参考的途径参加高考选拔。
说英语说得舌头都打结了,绫用书本捂着脸嘟囔:“真搞不懂你为什么非要自己考进大学,当初首长不是都开口让你进京都大学了么。”
楼岚其实也想不明白,不过这不重要:“我这叫弥补遗憾,圆高考梦。”
绫从书缝里瞥他一眼,哼了一声,懒得理他这副装腔作势的调调。
孩子都生俩了,谁还不知道谁?绫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是在瞎说八道哄她呢。
绫眼珠子一转,就着脑袋搁桌面上的姿势歪头露出脸故意问:“你说你成天拿假话哄我,为什么情蛊都没反应?”
楼岚挑眉,隐隐透出笑意,却偏偏顺着她的话说:“会不会是过期了?要不然再给我吃两个?”
绫噗嗤一笑,用肩膀撞他:“去!还以为是吃糖豆啊!”
还再吃两个?嘚瑟死他得了!
两人笑闹一阵,楼岚又压着绫学习。绫想偷懒,故意去摸他裤兜&挑&逗他,楼岚一再严肃表示不许胡闹,绫反而更来劲了。
事实证明,哪怕是用身体去当诱饵,最后更大的可能还是诱饵被吃了,该看的书还是得看。
被压在书桌上奄奄一息的绫:“”
就是好气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