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0
“据知情人透露, 本市一所高中发生了恶性伤人事件。受害人为该高中的一名女生，嫌疑人为她的同学，伤人动机暂时未知, 但这件事情为我们敲响了警钟，校园暴力何时了！一名学生，随时随地带刀具来上学，一言不合就砍伤同学，而所有的老师居然都没有察觉，试问家长怎么能放心把孩子交到这样的学校手里……”
电视台还在播放着新闻，门口的小吃摊还在营业，窗外空中两只鸟儿从空中飞过, 一切都是日常的景象, 和平常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
顾念念拿着一本书,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些愣了神。
也许是风有些大了, 刮着窗帘呼呼作响，她站起了身，准备把窗户关上。
叶轩从门口进来，放下手里的水果, 出声提醒：“护士叮嘱了要通风的。”
顾念念皱着眉头, 有些不赞同：“现在还冷，风又大，万一感冒了……”
突然，她闭上了嘴，因为她想起来，床上的人怎么会感冒呢？要是真的是感冒，反倒好了。
叶轩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再说什么, 而是沉默地坐在一旁削起了苹果，他极有耐心，刀子使得也很好，苹果皮一圈一圈地转下来都没有断掉，反而连成了长长的线。
如果被她看见，一定会惊喜地呼出声来。
病房里没有人说话了，床上，一个单薄的身影躺在那里。
以前她清醒的时候活力满满，也看不出来这么瘦啊，为什么现在看上去小小一团，倒是让叶轩想起了十岁的她，似乎也就这么大一丁点。
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一点都没长吗？
叶轩的人生，一开始也许有些不圆满，可是后来，他可以说自己过得还算满意，也很得意，因为他在脱离了之前的家后，不光养活了自己，还给了妹妹她最想要的生活。
他一直自诩最了解妹妹，可是直到那天，他才发现自己做得有多么离谱。
他真的了解叶瑶吗？
还是说，在自以为是地给叶瑶“好”的生活？
之前，被顾念念骂过以后，叶轩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可是
他一直没有思考出结果，他甚至想着要不要直接问叶瑶。
可是谁能想到，没等他问出口，就……
苹果削好了，他又耐心地切成了块，放在一旁的碗中，插上了两根牙签，递给顾念念：“门口一个老头卖的土苹果，甜的。”
顾念念出神地盯着床上的人，叶轩说话她才反应过来，顺从地拿起一块苹果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怎么样了？”
叶轩叹了口气：“不知道。”
“不知道？”顾念念诧异地看着叶轩，毕竟她问的是夏琦，按照常理来说，叶轩不应该找各种关系，各种方法让夏琦付出代价才对吗，结果只是“不知道”？
“我一直在想，”叶轩看着叶瑶的脸有些犹豫：“我做得到底对不对，当初……也许不带着她走，她现在说不定能像一个普通的女生活着，就像你说的，好好学习，每天想着作业怎么写，考试怎么办，未来考什么大学，怎么跟朋友出去玩，过更多的生活，有更多的选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夏琦是一把刀，我只看见她的锋利，就让叶瑶拿来防身，却没想到我自己都握不住的凶器，叶瑶怎么能掌控呢？我以前，就是插手得太多了。”
“一切都交给法律吧，我不会……再管了。”
叶轩没有说的是，他在前两天就见过夏琦了，没有问什么，只是解释了早该解释的事实，做了早该做却没有做的事情。
那天他才迷迷糊糊地觉得，所有大的错事，都是由小的错事接起来的，如果当初他能做对哪怕一件事，也许，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顾念念也沉默了。
她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因为她插手了某些事情，本该幸福的人可能会遭受不幸，受到惩罚的人可能逃之夭夭，毕竟蝴蝶效应这种东西，谁能说的准呢？
“可是，如果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后悔是没有用的，因为那不会改变任何的事情。比起让自己沉浸在后悔的情绪，我觉得承担责任，去道歉，去弥补，应该更有用吧。”
“我真的还有改正的机会吗？”
“有的，谁都有，
只要……”
“所以说，你们说话，为什么不出去，非要在我这里啊……”气若游丝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
叶瑶顶着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气呼呼地坐了起来：“我刚刚睡得很沉的，你们干嘛一直叽叽歪歪！”
顾念念坦然地把手里的书递了过去：“一天睡二十个小时，我怕你睡死过去。”
叶轩把刚刚切好的苹果也递过来，附上新的牙签：“饿了吗，渴了吗，吃点苹果补一补，我定了附近的鸡汤，等会就能喝了。”
叶瑶嚼着香甜有嚼劲的苹果，假装没看到那本书，闻言脸都皱在一起了：“又喝鸡汤？我都要喝吐了。”
叶轩面不改色：“你得补身体。”
“可是那是月子中心的鸡汤，你里面我怀疑根本没有盐！真的很难喝！”叶瑶几乎要撒泼打滚了，她现在在住院，不应该想什么是什么吗，为什么又要吃难吃的饭，还得被盯着啊！
像是看穿了叶瑶的想法，顾念念摇了摇头，接着把书塞在了叶瑶的枕头底下：“你这次是运气好，没伤到重要器官，但是开了口哪能这么容易好？再说了，你不想留疤吧？”
一提到疤，叶瑶顿时老实了很多。
看到妹妹这么蔫了，叶轩也跟着数落：“你也是，当时是什么情况你就去拦，再有一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等好了你给我跟着安然，她去哪你去哪，别想着给我鬼混！”
“慈父”叶轩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后，很明显进化了，进化成为“严厉的老父亲”，更科学，更有经验，真是因祸得福！
然而被宠爱多年的叶瑶根本不怕，她甚至又闲心做了个鬼脸。
这么插科打诨下，病房的阴郁气氛终于被冲淡了许多，仿佛外面的天气，变得晴朗了起来。
只是，看着叶瑶素面朝天不掩精致的脸上多了一块纱布，顾念念终究还是有些难过。
当时，夏琦虽然已经掏出了刀，可是叶瑶根本不觉得她会向自己动手，只以为自己会被打一顿，结果迎面就被夏琦一刀捅在了肚子上，猝不及防地流了一地的血。
后面夏
琦还想继续动手，叶瑶的求生意志终于开始发挥作用，躲开了往脑袋上的第二刀，然而不免还是被划到了下巴。
想起这里，顾念念真是又心疼又气，酝酿了一会，她还是没忍住：“你好好休息，马上出院，作业翻倍！”
看着刚刚还在耍宝的叶瑶终于苦了脸色，她才终于舒服了一些。
几个人在病房里又聊了会天，还看着叶瑶玩了会手机，等到她开始困了，这才离开。
叶轩给叶瑶订的是最贵的单人病房，还请了护工，安排了人在这二十四小时值班。他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路边的霓虹灯一盏一盏地亮起，一些娱乐场所五颜六色的灯牌把夜色都染得灯红酒绿起来。
叶轩很想摸根烟抽，但又顾忌顾念念，终究还是没点燃，只拿在手上过过瘾。
他们两人也算彼此有些了解了，顾念念不喜欢拖泥带水，直接道：“邹夏那边，你问得怎么样了？”
见叶轩不说话，顾念念明白了：“没问出来？”
叶轩有些暴躁，他又不是混黑的，能用什么手段，真过激了，邹夏一报警，根本就是得不偿失。只能好的坏的跟他说，除了一开始知道叶瑶受伤他有几分波动，其他时候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怎么会有这种兄弟？亏他还跟邹夏称兄道弟这么久，简直就是瞎了眼了！
之前他不过多盯了他一两天，转头网吧游戏厅就被人举报天天有事忙得焦头烂额，他还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可是现在他要是还猜不出来，他日子就白混了！
就是邹夏还是太狡诈，什么都没留下痕迹，心态还特别好，警察来问都装得跟真的一样，搞得叶轩完全没办法。
顾念念大概也能猜到什么情形，无奈只能问道：“他在你那边不是有间休息室吗？里面呢？”
叶轩想了想：“是有一间，但他不常住，里面基本没有什么私人物品。”
邹夏的学校离得很远，他根本也不上课，所以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根据叶轩的话，邹夏也没有什么喜欢去
的地方或者爱好，所以，唯一的突破口就只有那个房间了。
任何人在独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都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再谨慎的人都一样。
“带我去看看。”
邹夏的房间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房间，随处可见款式的床上四件套，空无一物的桌子、衣柜，沙发上没有人坐过的痕迹，倒是茶几上摆着几本书。
叶轩拿起书翻了翻《狗狗日记》、《宠物相处之道》、《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主人》，砸了咂嘴：“他这是想养狗了？啧，看不出来啊，虐狗还差不多。”
就算没有确定，邹夏在他心里也已经判了“死刑”，变成了人品卑劣，五毒俱全的坏人，他做什么叶轩都会损上两句。
顾念念走过去，也拿起来看了看。
不是新书，有翻过的痕迹，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为了装饰。
“走吧。”顾念念突然说道。
叶轩：“不看了？都说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顾念念说道：“太晚了，我该回家了。不过，你说错了一点。”
这里的信息很多。
午夜，顾念念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她好像又回到了叶瑶被送上救护车的那天，她挤过数不清的人，穿过维持秩序的老师、警察，冲到了叶瑶的身边。
叶瑶浑身是血，嘴唇却白得可怕，见到她来还笑了一下：“安然。”
“安然，我改好了，我没动手，都是她在动，我没有继续做坏事了。”
【不奢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向大家抱歉，今天晚了
其实我刚刚回家没多久，总之今天发生了一些不那么开心的事
但我希望每个看我小说的大家都能开开心心
感谢大家。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镜 6瓶；
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