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5
四高的图书馆建得还是有模有样的, 里面藏书颇多，基本的设施都有，门口有着图书管理员的办公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一直没有人在的样子。
叶轩踏进去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书本发出的油墨气息，因为基本没有人会来，所以这里也格外安静。
犹豫了一会，听不见人声应该就代表着叶瑶不在这里吧，还是算了……
正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二楼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
“安然, 这个好难啊, 我做了好多题目, 好像都不对……”
“没有啊, 这个反比例函数本来就是特别难的，题目变量也特别多，我当初也是学了好几天才勉强熟悉的，你一个晚上就能消化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
“真的吗？嘿嘿, 我也觉得我还是有些天赋的。”
“何止, 你知道路扬吧，他至今做这个反比例函数相关的内容，还是会错。”
“那，那也没什么吧，安然，你也不要老是说路扬了，我觉得勤能补拙，他也很勤奋了, 你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
“唉，路扬如果有你这样的理解力就好了，他也只有勤勉能夸一夸。”
……
顾念念再次通过语言的魅力，把路扬给诋毁了一通，相信假以时日，叶瑶心中完美的路扬形象就会轰然倒塌了，不错不错。
闲话说完，她再次组织了语言，把昨天已经讲过的知识点从头来过。
叶瑶是个单纯的人，当然，也许不是个好学生，但她很专注。
如果周围的人全都是不学无术，不愿意学习，或者走旁门左道的人，那么她也会觉得学习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不愿去学习，和其他人混在一起。
可是，如果有正确的引导，她也会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即使有挫折，也不会轻言放弃。
所以，还能救。
为了教书育人，顾念念把自己的课程表都排出来了，上午教叶瑶，下午让她自己做题目自习巩固。下午教路扬，晚上再帮着叶瑶把白天学的知识复习一边，或者讲讲题目。
这么一看，顾念念的时间安排得很充实
，或者说有些过于充实了。
在校门口蹲了三天都没有蹲到落单的人以后，叶轩终于忍不住，再次进到四中校园里面，在午休时间把要去“备课”的顾念念拦住：“安然。”
他们这是第三次见面，前两次都算不上愉快，毕竟当时叶瑶还恨顾念念恨得要死，他一次是去帮叶瑶找人出气的，一次是被找上门。
结果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叶瑶跟她好得不得了，自己反而得靠着这种鬼鬼祟祟的方式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上次在四中的图书馆，他都听到了叶瑶的声音，最后还是没敢进去。
唉，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太惨了。
好在叶轩一向心大，或者说，早就学会了妥协和不那么在意自己的感受。
所以他放宽了心，也做好了准备。就像以前为了妹妹去拉拢夏琦一样，他现在也可以去拉拢安然，只要对瑶瑶好，他什么都会做。
图书馆依旧散发着墨水的味道，除了开门和下班的时候，前台的管理员处永远都没有人出没。阳光正好，在顾念念面前的人脸上仿佛也渡了一层太阳的蜜糖色。
顾念念看了叶轩多久，叶轩的表情就维持了多久，就连帅气度都不减一丝一毫，甚至还有余力调侃：“好看吗？”
大概这就是早早进入社会的老流氓的脸皮和风度吧，而且面对小女生，这一招屡试不爽，次次都能让她们脸红心跳，算得上他的招牌模式了。
“一般吧。”顾念念面容平静地说道。
技能不错，可惜用错对象了。
一个帅气英俊的笑容，远远比不上一套高校老师出出来的真题卷让顾念念更脸红心跳。
甚至于，顾念念的心理年龄比叶轩大太多，让她对着这些“同龄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些慈爱的感觉，所以，帅气的叶轩在顾念念眼里，跟普通人眼里的幼儿园小朋友差不多。
帅吗？也就一点点吧。
比起帅，顾念念一直在认脸的可能性倒是大一些。再三确认了叶轩的脸，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以后，顾念念坦然地承认自己可能记不起来了，于是问道：“你是哪位？”
认真的？
叶轩的脑海里第一秒蹦出了这样的想法，后来又想，是不是想用这种方法吸引他的注意力，欲擒故纵？可是对方太过坦诚的态度，和眼里的那一丝不耐烦——即使只有一瞬，也被他捕捉到了，似乎说明了她是真的不认识自己。
挫败跟有些被打脸的情绪，让叶轩只能放弃心理的那些小九九，无奈地自我介绍起来：“你好，我是叶轩。”
还是没有反应，他只能摸摸鼻子补充道：“叶瑶的哥哥。”
好的，终于有反应了。
顾念念的表情终于变了许多，她上下打量着叶轩，看着对方的皮衣，流里流气的头发和不学无术的气质（滤镜效果），突然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叶轩很熟悉，仿佛那种重点高中老师看小流氓的嘲讽表情：“叶瑶的亲哥哥？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的那种？”
叶轩点点头。
很好，顾念念闭上眼睛，深呼吸，给自己默念了十几遍莫生气，这才暂时压抑住怒火，她问道：“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从高中毕业就出去‘工作’？”
叶轩皱眉：“这是我个人的选择……”
“你个人的选择，很好，有道理。年轻人，重视自己的自由嘛。”顾念念嘲讽道。
这句话成功让叶轩的表情更难看了一些，但也没有太表现出来，毕竟他是来示好，不是来吵架的，连忙转移话题：“听说你最近在带着瑶瑶学习？”
顾念念警惕地看着他：“对，你想做什么？”
叶轩有些疑惑不解，还是继续说道：“可以问一下，你们在学什么吗？方不方便我在一边围观？”
这是个合理的理由，毕竟顾念念和叶瑶的学习严格来说算是课后补习，并没有经过监护人的同意，甚至他都不知情，安全方面也没办法保证。
加上叶轩对自己的魅力也有些自信，之前想的时候心里已经在想是看一两次，还是长期了。当然，刚刚几次的打脸过后，他也没那么确定，但一个不会被直接拒绝吧……
然而，顾念念却骤然冷了脸：“不好意思，不方便。”
“啊？”叶轩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
听错了什么。
顾念念再次重申了一边：“不方便。”
“叶瑶的哥哥，我很久之前就想找你跟你谈谈，结果你一直工作繁忙，估计在你心里叶瑶的未来远远比不上你的‘事业’吧？”
这话说得有些诛心了，而且又是外人提出来的，叶轩的脸色之前保持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变得难看了起来：“安然，我是瑶瑶的哥哥，我对她的关心远远比你一个外人看到的多得多。她12岁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开始相依为命了，她可以说是我亲手带大的，你不过从跟她认识几个月，我想，你应该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吧。”
岂料顾念念比他还不客气：“一个孩子能长大，不光要保证她身体的健康，更得保证她心理的健康，是，你把她养到了现在，叶瑶健康漂亮，物质生活很丰富，她也很崇拜你，尊敬你。可是你呢？”
盯着叶轩越来越不善的目光，顾念念冷笑：“据我所知，叶瑶小学的时候成绩还可以，可是上了初中以后就不行了，尤其是初二，也就是你高中毕业直接‘工作’开始。”
“学习不认真，开始结识社会上的朋友，每天想的是放学以后去哪玩，跟谁玩，身边前呼后拥一堆同样学习不好的‘姐妹’，除了找人麻烦就是谈恋爱。”
“夏琦是你招惹来的，结果她整天带着叶瑶霸凌同学你知道吗？去年差点还闹出了人命。”
……
顾念念自己是个小镇做题家，是因为她只能靠着做题才能赶得上其他那些基础好、家境好、脑子好的对手们，但她并不会觉得所有人都应该跟她一样，全身心学习，除了学习不想其他的。
想玩，想放松，有自己的爱好都是正常的，也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关键在于，叶瑶的“选择”全部都是畸形的。
崇拜的哥哥不再学习，照样混得很好，所以她也可以像哥哥一样不用学习。
哥哥身边都是混社会的人，众人拥簇着，看上去很酷很帅，于是她也找了“姐妹”聚在一起成为小团体。
物以类聚，近墨者黑，久而久之她这样的气场身边只能吸引到一些小混混之流的
人了。
“她在只崇拜你的年纪，却遇到了最错误的示范。从头到尾，我都没看出来，你到底对叶瑶的未来做了些什么对的事情。”
说到后来，顾念念情绪激动了许多，几乎是痛心疾首。
叶轩看着顾念念，此刻他面前的人，已经不是普通的学生，透过单薄羸弱的外表，叶轩仿佛看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像是当年那个看着他放弃大学却无可奈何只能训斥他的老师，让他无话可说。
良久，他才小声地解释：“这样也不算赖吧，我挣了钱，可以养瑶瑶一辈子，她不是挺开心的吗，最起码比当初在家里……”
顾念念扭过头：“她可以自己选择不读书，可是不能被你影响着只能选择不读书。”
“女生在这个社会本就会活得更艰难，你为什么不尽可能多给她创造一些能走的路，反而把她能生活的范围缩小再缩小？她看似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但实际上，所有的路都是‘被迫’放弃的。”
“你根本不是在帮她，你是在养废她。”
作者有话要说： 班主任怒斥家长带坏学生
话还是那个话
道理是为角色和剧情服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love&pe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