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第 243 章
面对周王这般颓废的姿态, 旁人作何感想李辞不知道，但她是一点都不相信周王会就此认命的。周王为太子之位汲汲营营多年，怎会甘心做一个小小的藩王。
天子圣驾回宫, 依仗浩荡，守卫森严。为了保障天子的安全，从行宫到皇宫的路线已经提前做了清场, 随行护送的兵士三千, 天子鸾驾居中, 前后左右具是装备精良的赤羽卫, 四周高楼上更是藏着箭术精湛的弓箭手, 若有不轨者, 直接当场射杀。
一路风平浪静，天子鸾驾顺利抵达了皇宫。
昭和帝由李辞与李颂一左一右扶着下了鸾驾，而周王与常郡王则躬身在一旁候着。这副场景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在场的所有人眼中，心中免不了开始计较几分。
常郡王亲眼见着这类似的一幕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劝自己看开些，可心中仍是不受控制地浮上了几丝妒忌, 可转念一想, 这会儿心里最恨的人怕还不是他。目光往边上微移，果然看到了周王平静表面下压抑的愤恨与不甘。
常郡王心道：“这还只是个开始。”
天子回宫是一等一的大事, 朝中百官基本上都在这里了。他们看到了天子与秦王、雍王的亲近, 而昔日风光无限的周王则备受冷落, 对周王失宠于天子再一次有了真实感。
陛下是真的弃了周王。
周围都是人, 周王明明站在距离昭和帝不足一丈远的地方, 可他觉得那亲热说着话的三人离他很远，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在朝他离去。明明是酷热夏季的艳阳天，可他后背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眼前的场景也变得极为刺眼。
大热的天，日头晒着，官服又捂得严实，官员们热得满头大汗。昭和帝见状便吩咐内侍给各家赐下冰块水果解暑，让朝臣们各行其事去了。
“父皇刚回宫，宜应多加休息，儿臣先行告退。”李辞与李颂加上周王与常郡公将昭和帝送到了明光殿，李辞与李颂便说道。
从京郊行宫到皇城的路不算远，昭和帝一路上又乘坐着鸾驾，若是以往，昭和帝必能精神奕奕召集朝臣议事。但眼下天子已显疲色，他们该自行请退。
昭和帝感怀于女儿的体贴，也出言让她们回去好好休息，道是近来操办事务辛劳。旁边的常郡王闻言颇有些古怪地偷觑了周王一眼。
之前为千秋节忙前忙后的人老二，准备事宜都差不多了老二就被撸了所有的职务。老四和老九最近忙是因为忙着接手老二的摊子，他猜老二现在都要呕死了。
“你们也回去吧。”昭和帝对女儿和颜悦色，对剩下的两个儿子便没有多大耐心了，尤其是周王，更是嘱咐道，“你就封在即，近来无事便好好准备。”
“是。”周王心里恨得要泣血，面上却不得不恭顺道。他转身离开，背后传来天子与老四老九的欢笑声，一切都是那么的刺耳。
周王是徒步走出的皇宫，甚至在宫门口拒绝了扈从乘车回府的提议而选择步行回王府。扈从顿时为难，毕竟周王府虽说在一众王公府邸里距离皇宫的位置是最靠前的那一列，可洛都之大，要靠步行回到周王府，那是要走上多久？
况且这日头火辣，人走在路上哪里承受得住，指不定走到哪截就倒了，到时候他也要受到责罚。扈从想劝，可是见周王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只好把话咽了回去，默默跟着周王身后，以防不测。
哪知周王还没走出多远又折返回来，上了马车。扈从松了一口气，驾着马车朝周王府驶去。
周王回了府，径直朝书房走去。路上恰逢周王妃带着一双儿女在嬉戏，见他回来便行礼问安，周王只看了一眼，不做理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王妃顿时好没脸，僵在原地，手里的帕子差点要被她捏碎了。事实上，周王与周王妃的关系早就陷入了冰点，但人前还是一对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周王今日如此作态，极是少见，怕是今日在天子面前又发生了什么令人不快的事情。
周王妃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自从出了那事之后，周王的地位一落千丈，身为与周王夫妻一体的周王妃感受最深。不仅周王府门可罗雀，便是往日里常爱邀她去的雅集、赏花会都没什么声息，纵然她就是去了，以往那些巴着她的夫人千金也都转向了秦王妃与雍王妃，她这边格外冷清。她也知道怪不得这些人的面孔如此反复，世道如此，踩高捧低是常态。
周王失势已是既成的事实，他是登不上太子的宝座了，陛下也瞧不上他了，若肯认命，千秋节过后去封地做一个富贵藩王也好。周王的封地是他得势的时候受封的，论富庶程度已经算是顶顶好的了，不比雍王的封地雍州差。
可问题是，周王肯认命吗？
到底是做了那么多年的枕边人，周王为了太子之位筹谋多年，耗费无数心血，一朝梦碎，你让他如何甘心认命？周王妃知道，以周王的心性，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结的。只是，周王明路走不通，他要达成他的野望就只能走暗路。
这，绝对是一条不归之路。
周王妃为自己可怕的猜想骇白了脸，在一双儿女的呼唤中回过神来。她望着关切看着她的一双儿女，联想到未来的处境，一时间竟忍不住眼眶发红。
“母妃，您怎么哭了？”两个孩子都不足十岁，平日里养在周王妃身边，被她教养得聪慧乖巧，见到自己母妃红了眼，顿时着急起来，踮起脚要给母妃拭泪。
“母妃无事，不过是一时不慎被风沙迷了眼。”周王妃怜爱地握住儿女的手，同时心中的某个念头也愈发清晰坚定起来。
周王自皇宫回来之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便是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周王妃让人来请也被轰了回去。书房重地，平日里就是周王妃不经允许也不得靠近。
入了夜，夜幕沉沉，书房内黑沉沉一片，唯有书案的位置点亮了一片烛光。
周王一手举烛，一手在书案上不停地摩挲移动着，每点一处，口中念念有词，极不真切。烛光只照亮了他上半身的位置，余下的隐藏在黑暗中，一张面庞端是肃色偏执，心无外物研究着桌面上摆放的图纸，目光死死盯着，一丝一毫都不肯错过，叫人看着便要心生恐惧。
而桌面上摆放的赫然是皇城乃至整个洛都的布防图。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周王已经不再奢望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了。天子弃了他，余下堪任的储君的皇嗣中唯有李颂了。周王为了天子之位苦心谋划多年，明里暗里做了多少事情，已是偏执入魔，叫他老老实实去做个藩王，他如何甘心？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一则是顺从圣意，先去封地就封，再谋其他。封地富庶，只要他能够忍一时之气暗中细细谋划，待天子驾崩之后再行起事也未尝不可。但他所图谋的乃是造反之事，时间越长，未来便越难预测。况且古今凡从封地举兵起事者，成事者又有多少？
还有便是，当今天子会坐视他拥一地之势从而威胁到太子甚至是朝廷么？
不会的。
周王比任何人都清楚当今的手段和脾气。他若是选定了继承人，必会为后继者扫清继位路上的障碍，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他若去了封地，在当今驾崩之前，他都要老老实实地盘着，做任何的动作都要慎之又慎。
当今虽说近年来多病，可观气色，怕是还有好些年的寿数，这说明他要忍气吞声安分好几年。这段时日纵使他是忍过去了，可日后新帝登基，以他与李颂的过节，李颂怕是不会让他好过，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李颂心里恨不得杀了他。
周王不会小瞧了李颂的能力和本事，毕竟当年李颂在朝堂上崭露头角之时，他还起过拉拢的心思。后来李颂与他争位，他也不得不承认李颂是一个极为强劲且难缠的对手。他与她虽说是对手，可也不妨碍周王从心底里佩服李颂这个劲敌的。
届时，李颂占据天子之位，在大义上已经高出他一头，他再想动弹都不是易事。
第一条路行不通。
剩下的只有第二条路了，逼宫，就如同当初的雍王一般。
周王不是第一回升起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了。事实上，在他被昭和帝弃了之后，这个念头便在心底生根发芽，渐渐的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肆意爬满了他的心房，直至密不透风。
可他始终不能下定决心。
因为这条路是当初李赋走过的，他前期与李赋斗了那么多年，日子越长便越对李赋不屑。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条路也是当初周王为李赋“选”的，那是一条注定失败的道路。
手下败将走过的路，如今他也要走上去了么？
周王不免有些恍惚。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太子之位，为的是将来登临大宝，君临天下，从父皇的手中接过祖宗的基业，将大魏朝继续传扬下去。
他想要这个天下，更想要名正言顺的得到那个位子。百年之后，史书会记载他的本纪，记载他是从上一任皇帝手中接过的皇位，他即是正统。
周王想要正统，可是，他应该得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给大家补一个拜年，祝大家新年快乐，平安顺遂，学业有成，事业步步高升！！！
今天是情人节，祝大家有情人能够快乐每一天，脱单的早日脱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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