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 174 章
闻宿与王氏众人心里都清楚, 他们没有抵抗雍王的资本吗?不是的,这个资本他们有的,就正如王氏七房老爷说的那些话。
可问题在于, 他们想要与雍王对抗吗?
不,他们当然不想了。做长远计,王氏还要同雍王打好关系才是。所以才会有王氏向雍王府送上请帖一事, 可惜, 事与愿违, 开头便是祸事。背后之人如何尚且不做计较, 眼前的麻烦还是要解决了。
王老太爷的目光变得深沉, 一一在自己儿子的脸上扫过, “你们,心中可有什么计策?”
“父亲,宿公。”沉默良久,向来沉稳的大房老爷朝着二人拱手, 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他道, “此事说来过错在我等, 雍王发怒也是情理之中,为今之计便是请求雍王的宽恕。但要如何做, 做到什么程度, 我们私底下揣摩未必是好, 不若找人探探雍王的口风。”
说是探口风, 其实真正是要看看雍王在不在乎王氏与闻宿背后代表的势力。若是在乎, 他们只要给雍王一个台阶下,雍王顺坡下驴,万事便好商量了。
可若是不在乎?
大房老爷心中也有些惴惴, 雍王的名声与事迹摆在那里,虽说传闻不可尽信,可空穴来风,传言不可尽信也不可尽不信。加上接风宴的那一次,赏花会这次已经是第二次,凡事有一无有二,上一回雍王已经是看在宋知州的份上轻饶了罗笃,此次赏花会上又盛事,雍王怒火更盛,也是大有可能。
“开义兄意下如何?”王老太爷看向闻宿询问道。
“只能是如此了。”闻宿重重叹息,脸上疲色愈发浓厚。他站起身,朝着王老太爷郑重施了一礼,“此事因我而起,却要连累王氏,如今还要劳各位为我费心,实在是闻宿的罪过。”
王氏几房小辈自然不敢受闻宿的礼,王老太爷更是亲自起身扶起他的双手,宽慰道:“开义兄何必说这等话。不说你我二人相交莫逆,不分彼此,便是你对这些小辈们也是恩重如山,为师既为父。此事也不完全是冲着你来的,不必过分自责。”
一番话妥帖温情,倒叫闻宿心中更愧疚。
“此事该请何人去办?”六房老爷问道。
若要去探雍王的口风,此人必然要能够与雍王搭得上话,最好是亲近之人。可问题在于,雍王是初来就藩,王氏虽然有人在朝中做官,可那是翰林,平日里与雍王搭不上什么话,关系平平,也不知能请得到何人去探这个口风?
“此事交由我去办吧。我闻宿虽然退了下来,可为官多年还是有一些人脉的。”闻宿道。
此事便如此定了下来。
王氏与闻宿的人动作很快,拟定了人选,第二日便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晌午刚过,门房便有人来报,说是有人递了拜帖,称是梁长史同年特来拜见。消息传到梁长史那里的时候,他微微诧异,思索了一番,问道:“拜帖在何处,予我看看。”
同年意指科考当年同为榜上有名之人,读书人极为看重,因为这便是日后仕途可以发展依靠的人脉之一。梁长史当年高中二甲进士,虽名次不是很高,但也算是一只脚迈入了仕途。
看过拜帖,思及主子嘱咐的调查之事,梁长史眉间思虑之色稍重,他嘱咐道:“那人可还在?”
“长史大人,此人还在等候。”
“先请人进来,奉茶招待,说我稍后便来。”梁长史说完此话,拿着拜帖便匆匆朝着雍王此时的所在急行而去。
“这些人倒是聪明。”李辞头枕在赵容倾的腿上,张嘴接过自家王妃递过来的切片水果,听完了梁长史的禀报,她来了兴趣,坐起身来,伸手道,“那拜帖给本王瞧瞧。”
梁长史连忙双手呈上,头却是压低了,不敢逾越冒犯分毫。
“郑承泽,现任雍州境内平陵县县令。此人竟与梁长史你是同年,真是不可思议。十数年过去了,依旧在七品县令的位子上蹦跶着。”李辞的目光望向梁长史,隐有笑意,两根纤长的手指夹着那张拜帖,“梁长史,他不如你,往后也定了。”
“殿下,这郑承泽虽说与下官是同年,实际上下官与他往来并不多。经吏部选官后,更是无来往了。”梁长史解释道。
“这关系找的还真够远的。”李辞道了一句,把拜帖还给梁长史,又缩回了躺椅上,拉过赵容倾的手细细瞧着,“不过嘛,既然人都找来,梁长史拟也不好不去见,把他们想要知道的都告诉他们吧。”
梁长史的办事能力自然是不差的,不然也不会在雍王府一待便是数年之久了。赏花会上失言冒犯一事虽说不能完全查个明白,但眉目却是有的。至少也查出来,闻宿失言冒犯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引导之。
至于是谁,具体查不出来,但总归是那一批没跑了。这般的手段,还真是低等呢,不过,不得不承认,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她是真的生气了。
梁长史离开后,李辞神色便有些倦倦的,她打了一个哈欠,缩到了赵容倾的怀里,蹭了蹭道:“阿容,我好困。”
随着她的动作,衣衫微微滑落,皓白的脖颈处露出了一点红色的印记,两相映衬下,更显娇艳白皙。赵容倾眸色微深,手抚过李辞的耳际,将几缕调皮的发丝挽到她的耳后,顺便也提了提某人的衣领,遮住了那片绯色。
“王氏与闻宿不想得罪你。”赵容倾轻声道,所以探口风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王氏他们不想得罪我,我也不想与他们对上,否则,便要生出许多波折来。”李辞叹了一口气,眸中又添了些厌恶痛恨之色,“我的好兄长,还真是费尽心思不想让我好过呢。”
“明日过后,王氏便会有所表示了。届时,你与他们都要做一番戏出来。”
“他们把台阶递过来,当然要顺着往下走了,总不能真的如了那些人的意。”李辞眉眼有些冷淡。虽说她不打算真正治罪于人,但并不代表着她并不恼怒。
闻宿为何被人稍稍诱导便说出这番话来,若非心中如此认为,难不成还会无中生有。嘴上不敢说,心中却有毁谤。
此人着实是可恨,此一类人亦是。
李辞极为痛恨他人揪着她与阿容的亲事不放,满口“有伤人伦”之言。仅仅几日,便有人一而再地借此挑衅,纵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江南物阜民丰鼎盛之地,诸多牵扯,陛下将半个江南封给了你,有的是人不服气,明里暗里的眼睛都盯着呢。好在他们尚且还有所顾忌,不敢太明目张胆。”所以目前只是使出这些恶心人不入流的手段。
“日后有机会再来收拾他们。”李辞恶狠狠道。
“梁长史大恩,王氏必定会牢记于心。”郑承泽满目欣喜之色,郑重向梁长史躬身行礼道。他虽与梁长史为同榜进士,但与年少及第的梁长史有着天壤之别。那时他已过而立之年,科考多年屡次不中,那一次侥幸缀上了三甲之末。如今十数年过去,已过知天命之年的郑承泽早已两鬓斑白,尽显老态。
在他面前的梁长史更像是他的子侄辈。但谁也不会在意这个,官场上便是如此,高位者为尊,不足为奇。
郑承泽一颗心激动澎湃,几乎要压抑不住了。他天资不过平平,侥幸中了进士而得吏部外派任官,可惜为官多年既无能力也无运气,十数年了一直只是七品芝麻县令。就当他以为一辈子就如此的时候,闻宿的人找上门来。
闻宿在江南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他的人找上门来,自然令郑承泽既惊又喜。江南富饶,平陵县地处江南边缘,富庶程度有所折扣,可就算是如此,郑承泽转任此地县令时已经是喜不自胜了。初到江南时,他为求依附,自然想要拜会王氏或是宿公,可惜人微言轻,无人理会。
闻宿也是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郑承泽的,门下弟子将来意说明之后,郑承泽心中忐忑不安,一时之间不敢应承下来,犹疑道:“不瞒阁下,这梁祁松确是与我是同年。可下官与他并无交际,当年吏部选官之后,一个在洛都,一个外放任官,交情无从谈起。”
没有交情,凭着一个同年的名号就找上门去,未免可笑了些。
“只是让郑大人前去一试,成了家师与王氏必然感激不尽,若是不成,也不会让郑大人白跑一趟的。”那人劝道。
“那,下官尽力一试。”郑承泽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虽然他心里也没有底,可这人也说了,试一试,不成也少不了他的好处的。
于是他腆着脸来了,没想到受到了梁长史肯见他。他将来意说明,梁长史虽面露为难之色,却愿意与他说道,他再委婉将宿公的意图说出,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
万般欣喜的郑承泽辞别梁长史,便向闻宿与王氏复命了。
王氏与闻宿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情况不是最坏的,反而是最好的了。”大房老爷王学政吐出了一口气,“雍王殿下肯将此事轻轻揭过,我们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雍王大度,明日我便亲自到雍王府向殿下请罪。”闻宿提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来了。
“老大,明日你陪宿公走上一趟。”王老太爷道。此事不仅仅是闻宿要表态,王氏也要表态。如今王氏的族长是王学政,由他去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