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 152 章
日子终于来到四月二十九, 藩王就封之日,昭和帝特下旨意,朝会不开, 特准许朝臣宗亲相送出京藩王。与藩王有旧故的,跟随着仪仗一直送到了洛都西郊,放眼四野茫茫, 因着规定的时辰尚未到, 众人依依惜别。
李辞与赵容倾盛装冕服, 系上披风, 正与前来相送的李颂妻妻以及李袖、李裕话别。此一去, 山高路远, 至少一年都未有归期,大家皆感伤怀,只能珍惜这短短的时间,好做最后的告别。
“九姐, 九嫂嫂,一路保重。”几年的时间, 李袖已经从那个天真无知的小姑娘长成了一个芳龄女子, 面容长开了,身姿挺拔, 眼里的神情与四姐李颂颇为相像。旁边的李裕也长大了许多, 快十岁的小姑娘, 极为端庄守礼, 看着就是一个乖巧的孩子, 明亮的眼睛里也跃动出不舍来。
“好好好。”李辞眼眶微红,抬手想摸摸李袖的头,发现这妹妹长得与她一般高了, 只好改为拍肩膀,“以后我不在洛都了,怕是护不着你了。还好你四姐姐回来了,她可比我还要厉害许多。”
十四公主年纪小,李辞只能嘱咐她好好睡觉,不要挑食,好好听韩妃娘娘的话。熙宁公主一家子也在,李辞妇妻先同三姐夫妻说话,再嘱咐三个小的好好听话。小孩子情绪最是敏感,大的两兄妹难过得不得了,小的啥也不知道,还在吐泡泡。
“四姐。”最后是李颂妻妻两个。
“你此去雍州,路上山高路远,艰难险阻,还需多加谨慎才是。”
李颂殷殷嘱咐道。随后她转身,从身边侍从托举着的托盘中端了两盏酒,递与李辞与赵容倾,蹲下身搓了些土,放入酒盏中,而后才举杯道:“只此一杯酒,敬我们的来日。”
李辞望着酒盏中的酒,重重点了头,随后与赵容倾一道饮了下去。
“咚咚咚。”此时,洛都内钟楼的钟被敲响,钟声厚重而悠远,一直传到了西郊。
时辰到了,该启程了。
离别之刻真正到来,哀愁别绪更上一层楼。耳边隐约传来了哭泣之声,李辞心中难过,礼部已有官员过来请行了。李辞深吸一口气,抱拳道:“三姐、姐夫,四姐、四嫂,妹妹我们这就走了。”
李辞一咬牙,牵着赵容倾便钻进了马车里,临入车厢内前,李辞回头看了一眼城楼上,忽然眼尖的看见城楼上一闪而过的身影,眼睛里闪出光,终是钻入了车厢内。
“宗王就藩,礼送。”
伴随着长长的礼号声,就封藩王的车驾在侍卫的护送下出发。雍王府的车驾内,李辞闭着眼,牢牢牵着赵容倾的手,心想着,这下子是真的要离开了。
“不再看一眼吗?”赵容倾倾身问道。
“不了。”李辞摇头,她睁开眼看向赵容倾,喃喃道,“阿容,以后就只有你我二人了。”她心中也有歉意,阿容嫁给她暗地里没有少受人非议,如今又要跟着她远离亲人,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只是你我二人就已经足够了。”赵容倾目光认真道。
巍峨的城楼上,昭和帝一身便服立着,目光随着宗王的车驾一直望向远处,直到车驾的尾巴都消失在视野中,他才出声道:“回吧。”
“是,陛下。”苏常侍应道,跟在昭和帝的后面回了宫。
昭和帝此番出宫是秘密而来,没有人知道皇帝的行踪,却不想今日他却出现在了城楼之上。苏常侍知道,陛下心里是想要送送两位殿下的。
雍州距离洛都足足有一千五百里的路程,随行车驾众多,速度不能是行军,没有个九十日是到不了雍州的。车队选择陆路,便于车马上路,三日走下来,车队已经行至了宁淮县境内的一处山谷中。
山谷峰高谷低,四周林木茂盛,两侧山峰高耸,中间只一条官道通行。不少杂草已经延伸到了官道上,想必也是一处少人迹之地。山谷静谧,偶有山风穿谷而过,掀起林浪叠叠,耳边响起沙沙的草木树叶摩擦之声。
李辞靠在车厢内柔软的靠垫上,昏昏欲睡,可胸中又烦闷得厉害,想睡又难受得睡不着。几日的车马劳顿,沿途又苦闷无聊,她许久没有出过远门了,一时间竟有些受不住了。她脑袋昏昏沉沉的,难受的缩着。
赵容倾也心疼她,先头令人拿了药让李辞服下了,只是一时半会儿药效发挥不出来。只好揽过人,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好让这人能够舒服些。
“阿容,我们还有几日才能到?”李辞容色有些憔悴,怏怏问道。
“以现在的脚程,怕是还有六七日才能到。”
“太久了。”李辞喃喃道,她都快受不住了。先头几年求得父皇恩准出去游玩,那时出行也不像是如今这般受罪。可能真的是安逸的生活过久了,人变娇气了,都受不住折腾了。
“睡一觉,入夜的时候我们便能够抵达下一个驿站,可以暂时歇一歇了。”赵容倾道。
宗王就藩是极重要的大事,为防止藩王在沿途做不必要的逗留,朝廷有专门人计算过每一位藩王从洛都前往封地所需的时间,在此基础上略有增加,规定了行路的时间。藩王无特殊情况,必须要在限定的时间内抵达封地,不许沿路停留。
从洛都到雍州所需的时间,朝廷规定是十一日。雍王必须要在这个时间段内抵达雍州,否则朝廷便要问罪。
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日,路程也正好走了三分之一。
靠在赵容倾柔软的怀里,鼻间是熟悉的馨香,耳边是飒飒的风声,渐渐的,李辞的呼吸逐渐平稳,似是入睡了。只是马车时不时颠簸一下,扰得李辞皱了皱眉头。
一切本来是静谧舒适的,可惜总有不速之客打扰。
“嗖嗖嗖!”
数道利剑划破长空,破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直直射向车队的中心——李辞与赵容倾所在的马车。同时,密密麻麻的箭雨紧随而至,惊起飞鸟无数逃窜。
负责护卫的校尉虽然早有警觉,但车马劳顿,一些将士难免有些疲敝,好些没有反应过来,箭雨之势如同雷霆,一瞬间倒了一片。
“护驾!护驾!”校尉疾呼着。
谁有没有料到竟有人敢刺杀王驾,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平素训练有素的将士纷纷反应过来,拿起武器和护盾,迅速朝着王驾靠拢。
但箭雨未有半点停息之势,一波接着一波,目的十分明确,箭箭朝着雍王的车驾而来。眨眼之间,马车壁上便中了数十箭。车壁坚厚,但利剑寒芒厉厉,冰冷的刺箭穿透了马车壁,露出了森芒的箭头。
李辞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大惊失色,第一时间却是转身将赵容倾护在自己身后,明明自己也慌得不行,可眼下不能够慌乱,安慰赵容倾道:“阿容,你别慌,护送我们的将士皆是精锐,很快就能够击杀刺客。”
李辞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刺杀的事情,她告诉自己不能够慌乱,同时在脑海中快速地思考着到底是谁要杀她,脑海中闪过了好几个人的名字。
车队被阻在出山谷的当口上,将士已竖起护盾将雍王车驾团团围住,抵挡箭雨。箭雨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刺客的箭总有用完的一刻,到时他们便可转守为攻。过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箭雨逐渐停息了。
忽然山谷中传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极为杂乱,像是有什么在滚落。
“不好,是滚石,快退开。”校尉大喊着,一边向马车内疾呼,“殿下,王妃,快快出来!”
李辞也听到了声响,急急拉着赵容倾的手出了马车,转头便见从山谷高处滚落数十足足有两人高的巨石,直直朝着车队冲来。
“闪避,快闪避。”
一些将士闪避不及,直直被砸中,顿时横死当场。与此同时,从山谷高处密林深处冲出数十黑衣刺客,皆拿着长刀,朝着众人冲了过来。余下的将士慌忙应对,与他们战做了一团。
这些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先是箭雨削弱将士的战斗力,后又使出了滚石如此狠毒的计策。时间点也选得刚刚好,就在出山谷的当口,使得雍王车队完全处于劣势之中。将士们大多在先前的攻击中已受了伤,这些刺客战力不低,且显然不是如同山间草寇那般杂乱无章,配合得极有章法。
将士们逐渐不敌,刺客步步紧逼,攻势渐猛,目标鲜明,是冲着李辞来的。
李辞从地上捡起一把刀,紧紧抓住赵容倾的手,面色紧张,唇色发白,但仍是牢牢将赵容倾护在身后。忽然一名刺客一跃而起,一道直接劈死了挡在李辞身前护驾的甲士,紧接着寒光一闪,朝着李辞的面目直劈而下。
李辞躲闪不急,情急之下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降临。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有一瞬间的寂静,直到有什么溅到了她的脸上,还是温热的。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产生,李辞想到了赵容倾,恐惧妻子受到伤害,睁开眼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在眼前,右手持着刀,上面沾着鲜红的血,动作潇洒利落,刷刷几下就干掉了几个刺客。
她看清楚了,那个人是阿容。
一时间李辞的大脑反应不过来的,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够给阿容添乱,只能缩在将士的保护里,看着阿容杀敌,万分紧张,提心吊胆的,生怕阿日弄被刺客伤了,让将士上前去保护王妃。
突然,嗖嗖嗖。
三道箭声骤然响起,精准地射杀了三名刺客。
从山谷口处忽然涌现出一伙人,加入了激战中,与刺客拼杀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李辞的心理:
嘤嘤嘤,我太难了。是哪个个王八羔子要杀我?
阿容好厉害,真是爱死她了。
大家元旦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