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 150 章
“最近雍王怎么样了？”昭和帝近来难得空闲, 瞧着阳光灿烂，突然来了文雅的兴致，命人在御花园的凉亭摆上文房四宝, 挥毫作画。春日将尽，纸上蝴蝶蹁跹，繁花正盛。
“回陛下, 雍王殿下近来走亲访友, 与雍王妃一道参加了不少赏花会、茶话会。”一旁伺候着的苏常侍回道。
“她倒是知道抓紧时间, 难怪这几日都见不到人。”昭和帝轻笑了一声, 提笔在画上提诗, 边道, “这下她可高兴了，朕舍了江南那么一块富庶之地给她，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时候不抓紧着时间联系联系，日后机会就少了。”
一般人若是听到这话, 胆也要寒了。但苏常侍知道昭和帝话中并无他意，只是单纯地抱怨一下疼爱的女儿近来不来看望自己这个老父亲, 亏得最近还赏了她这么大的好处。
“陛下爱重雍王殿下, 殿下亦是同样敬重陛下的。”苏常侍安慰道。
“行了，你也别为她说好话了。”昭和帝停笔, 摆摆手, 忽然问道, “今日是什么时候了？”
“回陛下, 四月十五了。”
“四月十五了啊。”昭和帝似是有些恍惚, 静默一会儿，吩咐道，“去把钦天监的人叫来。”
钦天监掌管观测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 也依据星象测时日吉凶。这时候把钦天监的人传来，陛下怕是想要定下藩王出京就封的日子。苏常侍猜到了昭和帝要做什么，又听昭和帝道：“把雍王也叫来。”
苏常侍略微一顿，随即便应了，“是，陛下。”
苏常侍说的没有错，李辞近来确实挺繁忙的，她忙着拜别亲朋好友，交情深的便一家一家的去串门，交情浅薄的就参加个宴会，一下子把所有人都见完了。这会儿刚从博山郡王府出来，与赵容倾坐在马车里，正往雍王府走。
“也没觉得过了多长时间，李善家的小女娃都能走能跳了，刚刚还叫了我来着。”李辞手里捏着一根糖葫芦有些难以置信道。她在博山郡王府拜会过王叔王婶，然后找李善说了话，胖乎乎的小姑娘见着她也不认生，跌跌撞撞地就往她身上扑。
小姑娘才一岁多一点，刚会走路不久，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勉强能够听得懂的话，叫娘的次数比较多，惊奇的是还叫了她一声姑姑，虽然听着更像是“嘟嘟”。
但这已经足够李辞欢喜不已，她当即就抱起了这个被打扮得想年画娃娃一样的小胖妞，抱久了还有些沉。现在身上还是一股孩子的奶香味，手上捏着的这根糖葫芦也是小侄女送给她的礼物。
赵容倾也看出来了，李辞特别又孩子缘，不管是博山郡王家的还是熙宁公主家的，亦或是其他家的孩子，都喜欢往李辞身上扑，喜欢得不得了，就算是周王家的孩子，也是一样的。
她忆起某一日的宴会，周王家的几个孩子待在自己母亲身边，拘束怯懦，眼里却含着渴望的望着李辞这边，三姐家的几个孩子欢欢喜喜地围着李辞闹腾着。
“永福看起来似乎很喜欢孩子。”赵容倾道，但这并不是问句。
李辞记得这问题阿容以前问过的，但她也怕阿容多想，连忙道：“小孩子白白嫩嫩的当然可爱了，不过再长大一些就不可爱了，皮得很，猫嫌狗厌的。”
她偷看赵容倾的脸色，见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想了想又补充道：“等孩子长到了八九岁，特别是男孩子，顽皮的一面就表现出来了，特别欠揍。你看，像李善，他八九岁的时候可回闹腾了，博山王叔几乎是天天追着他揍，可见是气得不轻。”
李辞毫不犹豫地就出卖了李善，她那一本正经中还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赵容倾颇有些好笑。作为小时候与李辞一道上过学的人，赵容倾自然是不会忘记李辞那个时候也是个猫嫌狗厌的。
但她要给着李辞着面子，不然让这人恼羞成怒了也不太好哄。至于李辞说的这些话，赵容倾只是在心中微叹，并不比表现出来。
很快，雍王府到了。
李辞率先下了马车，站在车毂边等着赵容倾，见赵容倾搭着自己的手下来，眼里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妻妻两个刚要往里头走，长史便匆匆过来，“殿下，方才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传召。彼时殿下与王妃皆不在家，那公公也只说是让殿下回来了再去。”
“父皇传召本王？”李辞的眉头皱到一起，又问道，“人是几时走的？”
“刚走了约有有一炷香时间了。”
李辞看向赵容倾，未说话赵容倾便善解人意开口道：“既是父皇传召，那边耽误不得，你先去吧，我在家等你。”
李辞点了点头，然后又钻进了马车里，很快马车便在车夫的策动下朝着皇宫进发。
“儿臣见过父皇，请父皇安。”李辞进了宫才知道，昭和帝这会儿不在御书房也不在明光殿，而是在御花园的凉亭里。但她也只是微微诧异便由着内侍领着过去了，在凉亭里果然见到了昭和帝，只是昭和帝身边除了苏常侍还有钦天监的人。
“你手上拿着的什么？”昭和帝看了一眼李辞手上拿的东西问道。
李辞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拿着一根糖葫芦，她眼珠子一转，献宝似的呈上去，“父皇，这是东市唐记糖铺的糖葫芦，儿臣觉得味道挺不错的。”
她低着头，不知道昭和帝的目光忽然变了，微眯着眼，没有说话。苏常侍倒是知道怎么回事，看向李辞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这时昭和帝出声了，“难得你一片孝心，先收着吧。”
苏常侍应了声，赶紧从李辞手中接过这串糖葫芦，找了个托盘放着了。
“不知父皇召儿臣来有何要事？”李辞一点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反而笑嘻嘻问道。可她目光偷偷瞧了一眼立在旁边的钦天监的官员，又迅速地收了回来，心思也转了转。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昭和帝也笑了，如今这气氛俨然是一派父慈子孝，“站着说话算这么回事，跟朕一道坐着，日后你去了封地，这样的机会怕是少了。”
一句话，说得李辞突然升起了一股伤感之情，心里酸酸的。
“不管去得多远，儿臣心里始终是惦记着父皇的。”
“好好好。”昭和帝大笑，手抬起，在空中顿了片刻，终是落下拍了拍李辞的肩膀，感慨道，“你要好好的，这样，父皇才对得起你母妃的在天之灵。”
一番话，说得李辞眼睛又开始酸涩了。
父女二人相对而坐，昭和帝回忆道：“朕记得早些年你就求着朕，成年后给你一个好去处。那时候你没有定性，一会儿说东一会儿又是西的。如今也算是成家长大了，送你去就封，朕心里头也能放心点。”
“父皇，儿臣……”自从李辞开府后从宫中搬到雍王府，父女俩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推心置腹的说话的了。她这会儿时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爱，往日种种浮上心头，眼眶里是真的蓄了水，要落不落的了。
“行了，多大个人了，哭什么哭。”昭和帝心里也有些酸，疼爱了这么久的女儿终究是要自己振翅远走了，老父亲心里也不是很好过。但他始终是帝王，情绪收得住。“朕听说，你近来走亲访友忙得很。”
“啊？”李辞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难怪朕这几天连个人应也看不着。”
这下去李辞是反应过来了，颇有些心虚，支吾解释道：“儿臣不是想着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趁着这时间见见。”声音越来越小。
昭和帝不置可否，轻轻“嗯”了一声，李辞心更虚了，老老实实认错道：“儿臣知错了。”
“行了，也没有说你有什么不对，合该是去见见的。”昭和帝似乎也没有生气，“今日你在这里也好，正好钦天监的人也在这里。监正，这个月有什么吉日？”
侯了许久的钦天监监正终于动了，他回道：“回禀陛下，四月中旬以后，唯二十九是吉日。”
昭和帝皱了皱眉，“五月呢？”
“陛下，五六月吉日极少，有的只是小吉日，并不算是大吉之日。”
昭和帝闭了闭眼，叹道：“看来朕想多留你一段时间都不行了。”
李辞知道，父皇这是在告诉自己就封的时间。她跪伏在地行大礼，恭敬道：“儿臣明白，既为我大魏藩王，理应如此。儿臣唯不舍父皇罢了。”
“说得好，既为我大魏藩王，就应显出我大魏李氏的风范和担当来。”昭和帝目光认真，直视李辞的眼睛，“雍州，你可要治好了。”
从这一眼，李辞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她心神一震，郑重道：“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所托。”
该说的话都说了，李辞也离开了。
昭和帝望着李辞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儿，他转身招手，苏常侍立即会意，端着手上的托盘几步来到昭和帝的跟前，“陛下。”
昭和帝盯着托盘里这根快化了的糖葫芦好一会儿，忽然笑骂道：“这个臭丫头，别以为朕不知道，这根糖葫芦是她从李善家闺女那里得来的，反倒是拿了献给了朕。”
话里是很嫌弃，但脸上却是笑开了。
主子高兴，做奴仆的自然也高兴了。
苏常侍也跟着笑了，为李辞讲好话，“殿下拿了一路，也是记着陛下的。”
“朕看你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昭和帝笑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个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