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 132 章
赵容倾看穿了李辞故作淡然下的紧张, 不禁又好笑又心疼，可那血痕的存在时刻在提醒她当时李辞所经历的惊险，懊恼于自己太过自信, 却让李辞陷入险境之中。
明明她该更加慎重才是。
李辞微仰着脸等着赵容倾给她上药，等了一会儿却不见阿容有动作，投以奇怪的目光, 发现阿容低垂着头, 右手保持着蘸药水的动作。无端的, 李辞便觉得阿人能够此刻的心情有些低落, 她低垂着眼眸, 不言不语, 未发一言可就是让人感觉到她心情沮丧。
李辞一下子着急了，好端端的阿容怎么难过起来了。她一时想不清缘由，可要安慰赵容倾的心情十分迫切。双手轻轻捧起赵容倾的脸，正正瞧见了她眼底的低落, 一时间更手忙脚乱了，干脆拥着人入怀, 轻抚她的后背安抚道：“阿容, 你怎么难过起来了呢？是谁让你难过了，我帮你去收拾他。”
她一边抱着赵容倾, 一边细细回想今夜。襄王与安王造反着实是吓了众人一跳, 大家都受惊不小, 好在最终平定了叛乱。后半段她是与阿容分开的, 许是在嘉兴殿被围时受了委屈了。也不知是那个不长眼的货, 回头一定要给他许多颜色瞧瞧。
赵容倾低落不过是一瞬的事情，从李辞的怀中出来，看着李辞深思的脸庞, 知晓这人怕不是想到哪里去了，可那颗心依旧是安抚了下来。她怜惜地轻抚着李辞脸上的伤痕，轻语道：“这伤本不应该有的。”
“嗯？”李辞微微疑惑，转而庆幸道，“若非阿容你为我配的剑为我挡下那一剑，此刻便不是只一道伤痕这般简单了。同行的周王浑身上下都快没有一处好皮了，最惨的还是宜王，一条腿直接被射穿了，日后就算康复了，也是不良于行。”
这时回想起来，安王当时虽狼狈，实则受伤是最轻微的。只是当时混乱惊惶之下，无人注意。安王参与逼宫谋反之事怕是在当时就已经露出端倪了。
“阿容，我从未想过襄王竟敢铤而走险、兵行险招，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李辞盘坐于床榻上，微仰着头任由赵容倾将药水涂抹在她的伤口处。伤口碰上药水，不断地有辛辣刺痛之感传来，忍不住轻“嘶”了一声，使得赵容倾又放轻了动作。
李辞轻闭上眼，口气中伤感又沉重道：“也不知父皇会如何处置老大与老七？”她不称襄王与安王，到底是因为这俩货在如何也是她的兄长。平日里如何看不对眼，可真的要刀剑相向了，她内心不舍。如今这二人做下这等不忠不孝之事，若最后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虽说他们是罪有应得，可到底还是不忍心。
“这二人仍是该死。”可她突然又万分愤然道，“逼宫谋反已是死罪了，安王竟挟持圣驾，令父皇受惊，还不不能够轻易放过他们。”
李辞忿忿陈词，随后又泄了气，身子委顿下来，半晌叹气道：“父皇明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内心也不知有多难过。”襄王毕竟是嫡长子，在父皇心中拥有着不俗的分量，安王平日里虽不出挑，毕竟也是父皇的儿子。忽然一下子被两个儿子背叛了，心里滋味一定不好受。
至于如何处置襄王与安王，今夜过后，明日必有纷扰，朝堂上也不会太平。
折腾了这么一夜，李辞身心疲惫，上完药她便靠在赵容倾的肩上睡着了。赵容倾轻轻地拥着她，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凝视着她略带疲倦的倦容，心疼如同涟漪般一点点泛开，渗入到四肢百骸。轻柔的一个吻落在了李辞的额头上，低声轻语：“好梦，永福。”
一夜无梦，再睁眼时天已大亮了。
皇宫内昨夜染血的宫墙早已被宫人彻夜洗刷干净，唯独几处宫墙门辕上仍清晰可见刀剑劈砍的痕迹，鲜血染红的泥土仍微微湿/润，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若有如无的血腥味，转眼间又被一股冷风吹散了。
文武大臣整装聚于正华门欲入宫，却被赶来的苏常侍告知不必入宫。朝臣们一头雾水，急问苏常侍缘由，也一无所得。眼见传完帝王口谕的苏常侍的身影消失在宫门之后，朝臣们面面相觑，更不知昭和帝何用意。
几番商讨之下，朝臣们便向几位重臣询问该如何。
秦右相抬首遥望宫廷巍峨，那方向正是昭和帝寝殿明光殿所在，半晌后收回了目光淡淡道：“陛下心思我等如何能够猜透。既为人臣子，但听君命罢。”他面容憔悴，左颧骨处显出青紫色来。朝臣们忆及昨夜逆王派人将这些重臣诓骗去囚禁在一处，如右相这般忠君爱国有节之士，必不会受逆王威胁诱惑，只是会受委屈罢了。
朝臣们眼见从秦右相口中问不出什么，也无法，干等在正华门前也是平白吹冷风，于是纷纷回府去了。昨夜受惊的不只是他们，亦有亲眷，回去仍需安抚。走了几步仍不忘回头，几个重要的皇子皇子无一人出现在此处。这倒是情有可原，论昨夜惊险，莫过于几位有王爵在身的皇子皇子。
不少朝臣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身冷汗，逆王心肠不可谓不歹毒，挟持君父，对手足也痛下杀手，若不是几位王爷命大，那后果简直令人难以承受。不过现在也不算好了，宜王最是悲惨，日后行走都有些许困难，周王亦受伤不轻，雍王差一点被毁了容。
但总算是命还在，值得不少人心中安慰了。尤其是周王党的成员，经此一役，周王算得上是几乎没有损失，并在平定逆王叛乱中居功不小，这又是一个分量不小的筹码。周王既有功又有德，如何不令陛下重新审视周王，更有利于周王登上储君之位。
周王党人内心十分急切，一方面与之争斗了多年的襄王与安王谋大逆的罪名亦是摘不掉了，他们深谙敌人要彻底拍死之理，迫于给襄王与安王彻底定下罪名，将这两块挡路石从周王夺取储君之位的路上彻底踢开；另一方面，论功行赏，周王必会得到重赏。
说到论功行赏，周王党人不得不心梗了一下。因为在昨夜平定逆王叛乱的过程中，居功最高者该是犹如神兵天降的华朝公主，有救驾之功。此外，雍王亦领兵前来救驾。雍王他们或是不会有多重视，但华朝公主不得不让他们万分警惕。他们深深忌惮着李颂的军功，痛惜这等赫赫军功竟不在周王身上。
周王党人即使是着急也无济于事，他们摸不透昭和帝内心的想法，也只能悻悻而归。
李辞醒来时时辰已经晚了，正欲穿戴衣冠进宫时，赵容倾拦住了她道：“不必走这一趟了。陛下令苏常侍传下口谕，初七之前朝会不开，约莫是想要大家先将这年过完。”
李辞愣了一会儿，赵容倾已走过来为她将外袍上的扣子一一系上。她心中有万般滋味，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叹息，“出了这种事，这年如何还过得好。”父皇压着襄王与安王不处置，怕是有那么几分舐犊之情的，心里怕是不好受。可这事也拖不了多久，朝中自有祖宗法度在，朝臣们更不会放过谋逆叛乱之人。
赵容倾见她心烦意乱，握了握她的手道：“事已至此，再多烦忧也无济于事，总归是要向前看。”君父君父，陛下这些年虽宽和了许多，对诸王出格之事也多有宽宥，可总归迈不过一条线。谋逆是任何帝王都不能容忍的，陛下即使难过愤怒，在此事上绝不会放过襄王与安王了。或许免于一死，也仅此而已了。
“阿容你说的也是。”李辞叹了一声，随即又振作精神起来，“原先以为不能与四姐一同过年了，如今四姐已然回到洛都，正好可以上四姐府上拜年。”之前以为李颂困在开州，与李颂一同过年的心愿怕是不能够实现了，心里遗憾得不行，如今人都回来了，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到府上去拜见。
她既说了要去，赵容倾便不会阻拦，转头就吩咐了梁长史准备新年礼装车后往华朝公主府去。到了华朝公主府门口，公主府长史眼见地看见了镌刻着雍王府专属标志的马车缓缓驶来，忙迎了上来，拱手道：“殿下知晓雍王殿下兴许回来，命下臣等候在此，果不其然，雍王殿下与王妃果真来了。”
公主府长史自李颂离开洛都前往嘉州后便一直为主上看守府邸至今，算得上是衷心之人了。李辞不吝于予他好脸色，喜道：“四姐知晓孤与王妃要来？”
长史回道：“殿下也会猜测，说不出这一两日。”
闻言，李辞更欢喜了，为着她们姐妹的默契。她拉着赵容倾的手，欢喜道：“阿容，孤与四姐真是想到一快去了。”
赵容倾看着她欢喜，抬眼便见李颂推着一人出现在府门前。想必是方才长史令人前去通禀，她们二人知晓李辞与她来，故而亲自出来迎接了。她与李颂有过多年的合作，彼此之间微微颔首示意。
“四姐。”李辞也发现了她们，眼中一亮，急急走上前去，激动之情洋溢于面上，最终只化作了一句，“你可算是回来了。”若说熙宁公主是长姐，她对底下的弟弟妹妹具是温柔以待，宽和包容，让人感到贴心温暖；而李颂则更让人依赖，更像是一个长兄，严厉而宽仁，给予妹妹们满满的安全感，让人信赖。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三天我要去出差，没有时间更文了，可能周末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