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 125 章
“咚……”
当天光熹微, 晨光破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洛都最高的钟楼角檐上之时，晨钟被敲响, 昭示着大魏进入昭和三十三年。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一切都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雍王府中天不亮就开始准备起来了。新年第一天, 注定是忙碌的一天, 宗亲百官要随着皇帝祭天敬祖, 卯时便要起身洗漱, 整理着装, 用早膳。李辞卯时一刻便被人叫醒, 洗漱穿衣，祭天敬祖时要着吉服，亲王仪制的吉服为朱红色，纹饰为金边祥云瑞龙, 左右肩各有一轮红日，象征着“鸿运当头”亦为“洪福齐天”。
赵容倾站在李辞身前, 细心地为她将吉服上的褶皱一一抚平, 随后便为她束发，青丝如流墨般被挽成髻, 加以吉服冠固定。吉服略显宽大, 戴冠之后显得人高挑了些, 一看便觉得威仪不凡。最后在腰间挂上一块通玄白玉, 由此服成。
祭天祭祖是隆重庄严之事, 仪制严谨繁杂，丝毫马虎不得，不能有任何一处失仪。但往往整个祭天敬祖的仪程走下来, 需要耗费极大的精气神，宗亲朝臣们通常会在府中用过早膳，务必吃饱了，才乘马车前往皇宫。
“早膳可吃饱了，可不要让自己饿着。”李辞已用过早膳，赵容倾仍要叮嘱一遍。
“不会使自己饿着的。”李辞心里暖洋洋的，她看着一早起来就忙前忙后的赵容倾，有些心疼，连忙拉着她的手道，“你快去休息一会儿，忙活了一早上了，昨夜又睡得晚，精神如何撑得住？”
“好，等你入宫后就去。”赵容倾轻笑道。
“殿下，王妃，陛下赐下的福字到了。”孟深双手捧着一个大红色的长方状盒子过来，呈到两人跟前，李辞接过打开，将里面的红纸取出，慢慢展开，只见上面用金粉写就着四个大字“长乐安康”。
此四字乃昭和帝御笔亲写，正月初一时赐予诸臣工勋贵与宗亲。但并非所有京官与勋贵宗亲都能够得到皇帝的福字，京官正四品以上得赐，勋贵四等以上得赐，宗亲三品以上得赐。即便如此，皇帝赐下的福字数量仍很大，由此大部分府上得赐福字相同。
“上一年是‘福泽绵延’，这一回是‘长乐安康’。”李辞看了一会儿便让孟深好好收着了。昭和帝膝下子女不算多，逢年过节的赏赐或许有所不同，甚至或多或少，但却是人人都有份的。年初一他赐下“长乐安康”四字，也是对李辞的期许与祝福了。
祭天敬祖定在辰时三刻，参与祭典的臣工、勋贵宗亲须在辰时抵达皇宫。赵容倾将李辞送到雍王府门前，亲眼见着她进了马车内，才折返回府内去。这个时辰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偶有别府的马车，亦是前往参与祭典的。
初一祭天敬祖，皇帝需带领文武百官、勋贵宗亲前往丰年殿举行祭天仪式，敬告皇天后土，祈求丰年；随后前往太庙、皇陵，祭祀历代先祖。仪式繁杂，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已是申时末。上到昭和帝，下到朝臣皆是松了一口气。
面上叫冷风吹得又冷又燥，李辞背后出了一身的汗，不免有些疲倦。礼官唱退，昭和帝已先回了明光殿稍作休息，戍时在勤政殿接受群臣的朝拜。在此期间，臣子们可稍作休整。
李辞环视一周，未见襄王身影，只安王一人在。方才祭祖仪式后，襄王忽脸色发白，冷汗如雨下，竟差点支撑不住倒地，幸得侍从搀扶。襄王告罪，昭和帝怜惜襄王身子为好，便免去了随后的朝拜。
此事应在情理之中，却不知为何，李辞总觉得有些不妥。
“你在看什么？”李善朝李辞走来，见她目视前方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安王，于是问道。
李辞摇了摇头，揉了揉眉心道：“许是有些倦了。”忽又抬起头，目光有些惊疑不定，语气不觉间带了几分凝重，“这几日，你好生注意这些。”
李善在赤羽卫任职，乃是掌管皇帝亲军的将领，他需注意的，那必定是能够威胁帝王之大事。李善脸色一变，拧眉压低声音道：“可有要事发生？”
眼下朝堂平稳，正值过年，内外风平浪静，任是谁也不会往不好的方向去想。可李辞偏偏这般想了，心中甚至隐隐有些不安。
李辞沉默着摇头，只道：“多注意些总没有错处。”
李善沉思片刻，微微颔首，随后又问道：“四姐何时能回来？”
一提起这个，李辞便眉头紧皱，“如今还在开州，道路积雪未化，四姐仍未上路，若是要回来，至少也要待积雪化了。”四姐未能回来过年，她一直深以为憾事。
“陛下诏书早已下发至嘉州，从嘉州至洛都，若是脚程快些，赶回洛都也未尝不可，偏偏就四姐这一路波折丛生。”川渡州一事李善也有所听闻，若只是天气恶劣他无话可说，只这一事摆在明面上便可是里面某些人动了不少手脚。
“四姐不论早晚，总归是要回来的，如此行事除了添堵，于他们有何益处？”李善摸着有了些胡渣的下巴，不经意一问，忽然愣住了，面色凝重。
李辞亦是如此，二人对视一眼，目光沉重，她道：“年关祭典，诸事繁杂，你我多注意些。”
二人说了一番话便各自回府稍作休整了，戍时继续进宫朝拜皇帝。朝拜时，昭和帝身着冕服，肩挑二十日月，手握天子剑，端坐于龙椅之上，威仪肃重，俯视群臣。勤政殿内，四品以上官员在内朝拜，四品以外于勤政殿外朝拜。
李辞位于勤政殿前列参拜，起身时目光微斜，未见到襄王身影。
襄王竟是体弱至此了吗？
她心里留了一个疑问，总觉得不至于此。襄王自解除圈禁之后，太医日夜看顾着，又有许多名贵药材养着，便是太医也只是说襄王之病起于忧思过重、心病成疾，好生将养是可以养回来的。这些时日眼看着人好了些，怎么又反复了？
她甚至生了想要去看望襄王的心思。行至宫门外，李辞碰见了安王，只看见一个背影，掀了帘子便钻进马车了。她心思一动，也上了马车，命车夫在后面远远跟着，勿使人发现。到某一处路口时，安王府的马车却改道右转了。
李辞挑起车窗帘子若有所思，那个方向，是去往襄王府的路。
安王此刻是要去看望襄王么？
她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放下帘子，吩咐车夫往雍王府回去。她回府时怀揣着心思，一脸凝重，自顾自地走回了府中，便是连赵容倾唤她的声音都没有听见，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正想得认真，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接着赵容倾无奈的脸出现在眼前。
李辞一愣，呐呐道：“阿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再往前就要撞上柱子了。”赵容倾满脸无奈，这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股劲地往前走，周围人唤她都听不见，再往前一步就要撞上柱子了。
李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一扭头就与大柱照了面，好险就转上了，可有得疼。她这般傻样，在旁边伺候的殊禾与孟深忍不住偷笑。
李辞一囧，悻悻地摸了摸鼻梁，有些庆幸。赵容倾看她这样，也没有多问，拉着她去洗漱，一边命令厨房准备上晚膳。
晚间入睡的时候，李辞仰躺在床榻上如何都睡不着，眼前一片黑漆漆的，耳边是阿容浅浅的呼吸声。若是在以往，她只会觉得安心又怡然，今夜却思绪满满，无从他想。
“怎么还不睡？”黑暗中，身边的人动了动，惊了李辞，接着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她明显地感觉到阿容朝她这边移动了，因为两个人的呼吸相对，视线也对上了。两个人彼此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都可以听到阿容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的，很动听。
自从那日她说了一番不亚于表明心迹的话之后，她能够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被突破了。阿容待她如同以往一样，可她从中感受到有什么不同了，更体贴，更柔情，更有爱意。这个认知让她忍不住，心跳加快，脑袋发热。
她们之间最亲密的动作止于摸脸、亲/吻，便是亲吻也只是亲/吻/脸颊。喜欢的人就在眼前，李辞也不是没有晓事的，女子与女子之间如何她自然也是知晓的。她心动又向往，却又迟迟不敢动。
李辞回了神，面色纠结，仍是将襄王早退之事与赵容倾说了，然后就等着听阿容说话。只一瞬，便听见阿容说道：“你若是担心襄王，明日入宫时看看他在不在，若是不在，再去襄王府看望便是。”
明日初二，诸王要携王妃与子女入宫拜年的。
李辞忧愁了许久，赵容倾一句话便给她消除了。她也觉得自己再这么想下去也不是个事，阿容说得对，襄王如何，明日入宫看看便知了。想通了，她便欢喜起来，身子不经意间动了动，忽然触到一抹软软的存在，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迅速地把自己缩回被子了，裹成一团，努力控制住急促的呼吸，声音颤颤道：“阿、阿容，我们，我们、就、就寝吧。”她只感觉自己脑袋发热，就如同烧开的水壶子，就要热得炸开了。
赵容倾初时也是一愣，又见到李辞分外害羞的反应，忍不住轻轻一笑，那笑声轻快悦耳，她笑意愈发深了，“好，晚安，永福。”
声音有些低沉撩人，李辞控制不住回忆起那软软温温的触感，手抚上了自己的唇。
渐渐生了渴/望。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有些晚了，最近有些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