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至少李辞就很不喜欢这些御史, 差不多整天就只知道盯着她一个人的言行，不参上一本心里就痒痒。托他们的福，李辞觉得自己已经是“百毒不侵”了。耳边是那些御史们慷慨激昂如何弹劾她的陈词, 她也能够充耳不闻，神游天外。
这次弹劾李辞的御史姓张，正好是上一次弹劾李颂的御史, 此刻他面红脖子粗, 言辞激越, 恨不得用言语把当日雍王在碎玉轩如何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行凶的情景还原出来, 直指雍王仗势行凶、目无法纪。
洛都说大也不大, 这片天空下发生点什么事情很快便能够人尽皆知, 更何况当事人是最近风头正热的蒋兆金，行凶者又是声名赫赫的雍王，且不去追究这两人如何发生了冲突，一些有心人抓住了此事难免要做一些文章。
否则便不会有御史又跳出来弹劾雍王了。
李辞瞅了一眼高位之上, 随后垂下了眼，心里头不屑。她倒是知道是谁能来支使张御史来弹劾她, 周王是肯定不会的, 光看蒋兆金折了一条腿后，周王府毫无动静, 便知道她这周王兄是不想用这种“小事”来伤了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
幕后之人只能够是那不甘心与不肯安分的襄王了, 想想也是, 真若是等到禁闭结束, 这朝堂之上还能否有他的位子便犹未可知了, 襄王着急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这却是一个馊主意了，真以为她傻啊。
“雍王，可有其事？”高位之上的昭和帝终于发了话, 言语淡淡。
但朝堂之上少不了老狐狸，自然听出了皇帝不以为意的态度。倒是在心里嗤笑了一声，陛下偏爱雍王殿下不是一日两日了，哪一次弹劾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何曾见陛下当真放在心上过。这些御史们还真是不长进，还真以为陛下会处罚雍王殿下。
洛都中近来的风言风语他们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一些人怕是会想的更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冷眼旁观今日的弹劾了。
李辞出列道：“启禀父皇，儿臣不知。”
这一言可是惊到了张御史了，他双眼瞪圆，“雍王殿下，您怎能……”胡说。
碎玉轩之事如今谁人不知，这满朝文武又有几个是不知晓的，他怎料到李辞当着陛下的面也能够信口雌黄。
李辞懒得去看张御史如何震惊，她令合纵折了蒋兆金一条腿，合纵是父皇赐予她的护卫，此事父皇如何不知。但这件事情确实不能够在朝堂上真正承认的，此事到底是关赵容倾的名声，不论事实已经被他们猜到多少，他们不会说出来，她也就不会去认这件事情。
“儿臣与蒋氏之子未曾谋面，何谈打伤于他。”李辞转头直面张御史，似笑非笑道，“这可就是张御史的不对了，虽说御史可风闻其事而上奏，但此事却是有欠妥当，如何也要查清了行凶之人再行事。显然是有人冒了本王的名头，意图诬陷本王，张御史你怎么就如此轻易就上当了呢？”
张御史被李辞的胡说八道气得满面通红，“陛下，此事、此事……”
李辞冷着脸打断了他，目光冷厉，“张御史，难道你要说本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也敢犯欺君之罪吗？”
此话一出，张御史像被人死死地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他慌忙去看高位上之人的神色，晦暗不明，便已知此事又是不成了。
陛下竟偏袒雍王至此。
安王此时却出列道：“御史风闻言事，即使有偏差，怕也不是空穴来风。想来京中有饶舌者，多传谣言，具是不实而已。”
安王李珈突然跳出来说话，听着像是在为雍王说话，李辞听罢也只是哂笑。随后周王亦是出来表态，也道是谣言误也。
张御史弹劾不成，悻悻入列。
散朝后，周王特地来找李辞说话，向她道歉也是道谢，“此事确是兆金不对，他初来乍到，性子无定，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故而口出妄言。幸而小九及时阻止，事态才未能扩大。”
蒋兆金是周王的小舅子，名义上他便不能够不管，更何况蒋兆金还是蒋氏的独子，他还需要蒋家的支持，就不能够让他真正与雍王结了仇。他这个妹妹，若真是惹恼了，行事起来便真的无所顾忌，谁都敢惹上一惹了。
但是眼下，李辞还不能动。
周王言辞恳切，李辞面上显出不赞同之色，又似有些无奈和懊恼道：“那等话，也不知道此人是如何能够说出口。周王兄也知我与折倾郡主关系亲密，乍听此言难免冲动。不过，周王兄所言极是，这等污言秽语若是让定北王听去了，蒋公子避不会比如今安逸。”
“为兄定会告诫于他。”周王面色不改道。
这时苏常侍来请李辞，道是陛下召见，李辞拱手请退，便随着苏常侍离开。
“周王兄，李辞这厮竟如此嚣张可恨。”宜王走到周王身边道，他面上的表情混合了种种不甘嫉妒以及怨愤，想起李辞适才在朝堂之上无异于当面欺君的话，他的不甘又浓烈几分。若不是仗着父皇宠爱几分，她怎么敢如此放肆。
周王看着李辞逐渐消失的背影，只道：“再如何放肆，都有父皇兜着，我等又能够如何？”
安王闻言，眼中恨意愈浓。
昭和帝召见李辞为的便是今日朝会上之事，他当初把合纵赐给李辞也是存了护着这个女儿的心思。合纵非一般人，自小便是特意训练出来的秘卫，她的主子先是昭和帝，然后便是李辞，最是忠心不二。
碎玉轩之事，昭和帝并非是通过合纵知晓，他作为统御四海的天下之主，消息来源自然另有渠道。不过是一介商人之子，便是攀上了皇家又能够如何，口出狂言，便是该打。昭和帝并不在意蒋兆金被李辞断了一条腿之事，李辞如此行事，让他不禁多想一层。
李辞到时，昭和帝正在批折子，朝廷事务繁多，皇帝是一刻也停不了的。见李辞来了也只是抬头瞧了她一眼，手上朱笔不停。李辞行礼后，也不见昭和帝有什么吩咐，就老老实实地站着。
待昭和帝批了好几份折子之后，也晾了李辞好一会，这才放下朱笔，接过苏常侍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说道：“你这胆子可是愈发的不小了。”他说的是李辞在朝堂上驳张御史的话，若真的追究起来，李辞便已经是犯下了欺君大罪。
李辞心里紧张，跪下叩首，面上讨好笑道：“父皇仁慈，便饶恕儿臣吧。”
“你啊，真是被朕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昭和帝的脸色稍缓，李辞心里头舒了一口气，理直气壮道：“女儿家的名声如此重要，怎么能够任由轻佻放纵之徒诋毁，儿臣只断了他一条腿，也是小惩大诫，叫他日后晓得祸从口出的道理，也好检点自身。”
“你倒是仗义了，怪不得御史们整天盯着你。”昭和帝没好气说道，“名声受辱，自有定北王去为女儿讨回来，你上去便是喊打喊杀的又是什么道理？”
“儿臣与阿容儿时亲厚，关系莫逆，自然是听不得别人如此攀扯她。”李辞微仰着头，一脸正气使然。
昭和帝微眯了眼，问道：“关系真有如此亲厚？”
“那是自然，比之父皇与定北王莫不如是。”李辞坚定道。她却不知道，昭和帝听到这话眸色更加深沉了许多，看向她的目光中似乎与另一个女儿重叠了。
三年前的那日，四女儿与如今的九女儿，神情多少有相似之处。
昭和帝停止了回忆，不再提这件事，说道：“你如今也在户部领了差事，就应当上心些，其中有可以为师者，就该多学学些本事。”
李辞悻悻应诺，随后便行礼告退。
待李辞走了好一会，昭和帝长叹着说了一句，“你说这孩子的性子到底是像了谁？”
御书房内无他人，唯昭和帝的苏常侍在。苏常侍侍奉昭和帝多年，哪里听不出来皇帝的言外之意是雍王性子太跳脱，不像皇帝。他想起雍王殿下的生母，也不敢说雍王殿下向那位的，那一位勇气可大着呢，雍王殿下还差了许多。
事关天家子嗣，这话当然是不能够随便说出口的，苏常侍适才又目睹了皇帝神情，笑呵呵说道：“雍王殿下少年心性，日后定然能够显出天家风度来。”
这是委婉的说法，昭和帝岂是听不出来。故而，他觑了苏常侍一眼，说道：“老小子，近来惯会说些圆滑之语了。”
苏常侍做讨饶状，昭和帝笑了两声，面色又趋于肃重，苏常侍见此忙敛了神色，便听见昭和帝似乎自语道：“永福近来对阿虎家的小姑娘极为看重，那小姑娘，确实是一个好的，她上心也是情理之中。
极少人知道，名声赫赫战功彪炳的定北王赵阶原先不叫这个名字，他有一个极为俗气的原名，叫赵虎。后来得了昭和帝的赏识，便让他自己改了名字，才叫赵阶的。偶尔私底下，昭和帝也会唤做“阿虎”，以示亲近。
这话苏常侍就不敢接了，陛下对雍王殿下珍之爱之，对于雍王殿下与折倾郡主感情莫逆也是有所耳闻，他随侍皇帝，自然也清楚。
平常人或者会以为这是两个小姑娘之间感情好，但经历过四公主那事，苏常侍也看出点相似的苗头了，雍王殿下怕是可能动了与四公主一般的心思，现在约莫不自知。想起三年前的震动，他不免心中狠跳。
“算了，且看看吧。”
闻言，苏常侍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他想，到底是不同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雍王殿下可能是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此声明：坑是不坑的，就是这两个月真的不能够更得快，只能是佛系更文。希望大家体谅！
等一切结束后，就能更得频繁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