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李辞没有告诉赵容倾的是, 那帕子是她亲自洗的,洗得可干净了,过程中小心翼翼, 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她眼里不舍,心里是挺稀罕这帕子,私心知道这帕子肯定是阿容亲手所绣, 还绣得那么好看。
呜呜, 其实, 心里好想要的。
赵容倾看她一副坦然实则勉强的模样, 心里发笑, 干脆就顺水推舟地收了回来。反正是某个人坚持要还的, 那她便收回来了。
两人在茶楼没有坐太久,李辞便匆匆回府了。随后,赵容倾也回了定北王府,却由长史传说, 说是王爷要见郡主。赵容倾脚步微顿,便朝着定北王府的书房去了。
一路上, 她心里想着, 该来的总是要来了。
“门没关,进来吧。”赵容倾刚到门口, 里面便传出了一个沉重浑然的声音, 里面的人在脚步声临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赵容倾推门进去, 这是她少有的几次踏入这门槛, 这片书房, 从来都是定北王府的禁地,他唯一的主人下了严令,禁止任何人擅闯, 便是世子赵容武也只能在定北王的允许下踏入,违者,以违抗军令论处。
“女儿拜见父王。”赵容倾躬身下拜道。
负手背对着的魁梧男子转过身来,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单单是落在人身上便难以承受,他的目光在眼前的嫡女身上停留了一瞬,才道:“起来吧。”又指着一旁的椅子让她坐。
赵容倾淡定如常,波澜不惊,眉目间的清冷却不下去分毫,施施然地落了座。她并不像是其他的姊妹一样对定北王这个威严如深渊的父亲那位畏惧,行事磊磊大方,不至拖泥带水,这也是定北王最为满意这个嫡女的地方之一。
“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来?”定北王发问道。
“略可猜测一二。”
空气中气氛忽然有些沉寂,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个迫人,一个淡然。定北王眼里露出了满意之色,说道:“你可知道在你们这些儿女中,我最满意的人是谁?”
这话可不好答,别人的意见也不能够代表当事人的。定北王也没有一定要得到答案,继续说道:“阿武既能够成为世子,那他定然是定北王府未来的继承人。他勇武善战,也足够沉稳,但在谋略上却比不上你。你兄妹二人才是未来掌控定北王府的人。”
“父王谬赞了。”赵容倾道。
定北王却看着她,试图从她身上找到他那位正妻的影子,最终发现形似而神不似,记忆中他的妻子永远都是温柔贤淑,婉约大方。而他们的嫡女最终继承了他们二人各一半,样貌类母,而性情更多类父,却又不同。
他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了一个锦盒,双手捧出了一样物什,铜所铸成的卧虎,收起了它的尖牙利爪,它睡着亦是醒着,随时都能够给予来犯之敌致命的一击。那是虎符,是掌握着北地虎狼之师的权柄,它现在只有一半,依旧能够调动军队。
定北王取出了虎符,望着它似乎在追忆什么,眼睛一开一合之间,过往十余年如同烟云散去,随后沉声道:“过去的定北王府,是一柄利剑,它握在陛下的手中,剑所指之处,便是定北王府前进的方向;而如今的定北王府依旧是如此,它也只能够掌握在今上的手中,任何生出觊觎之心的人,必将会被锋芒所摄。我说的这些,你可明白。”
“女儿自然明白。”赵容倾自然是看得无比的透彻,定北王府如今所出的这个位置,大魏唯一的异姓王,能够在功高震主的情况下依旧保有数十万大军的兵权,依仗的便是当今陛下的圣明雅量。
而这份气度,在周王和襄王身上是看不到的。自古功高盖主为君主所忌惮,战功赫赫的将军往往下场不会好,定北王府也害怕步了后尘。定北王不是莽夫,兵权惹人眼红,自然也容易成为烫手山芋,如同今上的圣明君主千年难寻,再下一个可就不会有这般的好运气了。
故而,定北王府要明哲保身,不能过多地牵涉到立储之争中。
“你长得很像你的母妃,尤其是眉眼之中,为父记得在你儿时,她也曾忧心你将来会寻到怎样的一个夫婿,总盼望你将来会过得好。”定北王难得的有了一丝温和,“如今你已到了出阁的年纪,为父自然会帮你选一个品行高洁、家境纯良的夫婿。”
赵容倾听着却一笑,说不出是什么,她抬首望向定北王,问道:“父王可能由我自己选择。毕竟,并不是谁都能够如同阿兄一样幸运,最后能够阿嫂琴瑟和鸣的。”
定北王脸色微变,似有愠色,他自然记得当初是如何安排自己嫡长子的婚事的。目光沉沉与他的嫡女对视,最终才道:“你有分寸便可。”
言下之意,不要越过了他规定的界限即可。
赵容倾一笑,躬身谢过后,便告退了。
晚上从军机营回来的赵容武听说了此事后,脸色微沉,他已经猜到父王的意图了,果然还是要来了。定北王府中国没有符合名分地位的女主人,主持后院事务的便是赵容武的妻子,她是世子妃,名正言顺。临近中秋,皇宫里各类的赏赐皆陆续下发到各府邸之中,那中秋赏月宴也是越来越近了。
周王和襄王都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若是不行,那便称病不去。”赵容武紧锁着眉头,面色并不好看。那宴是虎狼之宴,明知前方有陷阱,却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说什么胡话呢。”世子妃嗔怒了丈夫一句,这人到了这关头了反而说傻话。“怎可不去,这一点是万万行不通的。”那些人既然盯着了,不去反而更加的可疑,总归是不好的。
赵容武只能叹气,赵容倾安慰他道:“阿兄不必过分忧虑,他们哪怕想,也要顾虑分寸,更要兼着陛下的想法,陛下若是不允,那么一切便都不可能。”赵容武如何不知道这一点,却忍不住想,万一陛下允了该如何,毕竟天意如何、天威难测。
今科进士榜单即出,接下来便是新晋进士朝觐了。次日,昭和帝在朝会上召见了新科进士,唱名,并授予官职。随后便是打马游街,当天洛都的朱雀大街挤满了人,大家都等着目睹新科进士的风采。
为首的三甲最为亮眼,状元温止年不过二十,端是相貌清隽,温文儒雅,惹得大街上的楼堂上扔下来的花有相当一部分是扔到了他的身上;而更受欢迎的则是探花宁祯了,他出身世家,仪表堂堂,通身的世家贵气,比起出身平平的状元还要大受欢迎;相比之下,榜眼王晋是个中年人了,相貌普通,可胜在通身气质稳重,一些砸偏了的花落到了他的身上,他也乐呵呵地拿在手上。
之后便是琼林宴了,身为雍王的李辞在宴上与温止会了个正面,发现这人似乎格外的顺眼。她举着酒杯示意,温止便爽快地干了一杯,让李辞哈哈大笑。
亲王敬酒,惹得温止周边的同榜进士们眼热不已,既然入了仕途,该明白的他们都做好功课了。雍王受宠程度是当朝第一人,如今这温止不声不响的得了状元不说,竟然还得到了雍王的青眼,雍王可不是一般的亲王,一些人忍不住心里冒酸气的同时猜测些什么。
琼林宴是周王主持,他有心拉拢这些进士们,言行之间尽显礼贤下士,惹得进士们受宠若惊,极容易与他生了好感。见此,李辞嗤笑了一声,觉得无趣,也不打算留到最后,说了一声后便先行回府了。
办完科举之后,礼部算是闲下来了。李辞挂着“礼部行走”的头衔更加显得无所事事,周王料理了科举事宜之后,便不再往礼部跑了。按理说礼部该是她最大了,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底下有有事情皆会向她禀告,但往往都是以拿定了主意的,她的意见到最后也显得无足轻重。
她就说嘛,周王在礼部经营多年,怎么可能给她钻空子的机会,即使她不想钻这个空子。
现下宫里最重要的大概是筹备中秋之宴了,宁贵妃忙得脚不沾地,但她还记得要同娘家人联络,为她们的计划做筹谋。
“阿弟自从那日见过折倾郡主之后,又恢复了以往的作息。”宁心叹气,眼里是深深的忧愁,为这个弟弟的不上道而忧愁。“阿弟已老大,当娶一佳妇,纵观这洛都,怕是没有比折倾郡主更优秀的人物了,他怎么就是不明白。”
宁贵妃听着亦是微蹙了眉,“他为何不愿,男子成家立业,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也不知他如何想的,总归是不愿意。原先以为他参加秋闱是开了窍,如今看来,是我们想得太乐观了。”宁心道。
“这便有些难办了,贸贸然向陛下请求赐婚是万万不可行的。”宁贵妃已是有些不高兴了,她喜欢这侄儿不错,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地向着要寻折倾郡主给他做正妻了。一来,折倾郡主的家世样貌是顶顶好的,宁祯娶此佳妇,有利无害;另一方面,还是为周王打算的。
要说儿子和侄子在宁贵妃心中谁更重,那自然不必说,定然是周王最重。她后半生都在儿子身上,周王要是不好,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只能是侄女在与阿弟说说,劝劝他了。”宁心看出宁贵妃眼中的不耐,连忙道,“将道理与他认真说明白了,他会懂的。”
“也好。”宁贵妃道,“回去记得带我向阿兄与阿嫂问好。”
宁心恭敬地应了,便随着掌事大宫女离开皇宫。
转眼之间日子便过去了,很快便到了中秋。洛都里家家户户都装扮了一些,到底是能够看出与往常不一样了,有了节日的气息。昭和帝带着苏常侍去高太妃那里坐坐、聊聊天。
当昭和帝问高太妃吃穿用度是否合心意、底下人有没有尽心伺候时,高太妃笑得一脸慈祥,“皇帝有心,底下人的哪里敢不尽心,宁贵妃打理后宫也不见出差错,她也是有心的。”
昭和帝听后心中满意,又与高太妃说了一些话,讲着便说到了李辞。高太妃说道:“时间也过得真快,转眼永福也长大了,可这性子依旧是如同幼时,太会躲懒了。”
这话更像是对孙辈的溺爱,昭和帝听着心中也没有什么不悦,他笑着说:“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这么一副惫懒模样,是个不知道上进的。”
李辞是皇帝的后嗣,不像皇帝,那便只能像她母亲了。想起了那个女子,高太妃只能够在心里叹了叹,面上却是不提及一句的。
“皇帝可别这么说,我们永福也是个好孩子。”高太妃闻言便不赞同了,又哀叹道,“只是这都十七了,性子还是要定一定的,这么跳皮。”
“她从小野管了,朕现在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昭和帝温和笑道。话虽如此,高太妃的话到底还是触动了他的一点心思的。
坐了半个时辰,昭和帝起身告辞,让高太妃不必送。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为了补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