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虞幼宜在屋内稳稳地坐着，刘嬷嬷小跑到院门口想打发个丫鬟去叫人过来打整一下。
静和苑颇为冷清，前后不见有多少吓人来往，刘嬷嬷硬是出去了一段距离才招呼倒个路过的丫鬟。
“姑娘，姑娘！”刘嬷嬷冲着那丫鬟招招手，丫鬟见她是静和苑出来的，颇有些不耐。靠近了又发现是许氏院里的刘嬷嬷，这才过来。
“你去找几个洒扫丫头来，把这静和苑好好打整一下。”刘嬷嬷与那丫鬟悄悄道。
丫鬟抬头看了眼静和苑，不耐烦道：“之前不是已经打整过了，现在又叫人，有这么金贵？”
刘嬷嬷努努嘴：“别说了，快去罢。”
屋内，白蔷用自己的手帕四处拍了拍灰，桌上积的薄灰腾起细小的烟雾，呛得白蔷连连咳嗽。
“小姐，咱们还是到外面去坐着吧，这儿也太埋汰了。”
虞幼宜冷眼瞧着这屋子必是住过人的，却总也想不出是谁住过，只得先放在一旁。
“走罢，到外面的亭子去坐坐。”
湘竹哎了一声，扶着虞幼宜出屋去，白蔷在后头皱着眉抖自己的手帕，又是一小股灰。
湘竹扶着虞幼宜踏上小桥，虞幼宜望着浑浊池水，轻轻叹气。
这府上的人甩脸子也甩得太明显了些。
湘竹见虞幼宜叹气，以为是她见了这些心情不悦，便摆出一张笑脸。“小姐，这收拾干净了只怕也风雅得很呢。”
虞幼宜点点头。不多时，便来到了中间的小亭上。亭子四处已经斑驳不敢，红漆一块块往下掉，甚至还结了好些灰扑扑的蜘蛛网。
虽是这样，但也依稀看得出从前的景致。
湘竹望着这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副苦瓜脸。
“这儿这么脏，还比不得那屋子里呢。”
正说着，小院前传来一阵人声，定眼望去，是李嬷嬷到了。
李嬷嬷在院门口就看到小桥上的虞幼宜，挥了挥手走了过来，给虞幼宜福了福。
“给小姐请安。”
虞幼宜扶起她，“嬷嬷不必与我多礼。”
李嬷嬷直起身来，才仔细打量起这周围环境，登时脸上有些薄怒。
“这院子小点也罢了，又是这幅鬼样子，摆明了给小姐下脸子么！”
湘竹开口道：“嬷嬷刚才不在，若在的话才是真要气死了。那屋里全是些旧的摆设，要么就是随便拿了些充数的，我看着都生气。”
李嬷嬷眯了眯眼，“老婆子我虽陪着小姐在庄子上过了几年，府中的手段也还没忘。赶明儿安排了新的下人们，老奴挨个敲打他们。”
虞幼宜心下想，只怕这还不算什么，后面还有的是不给她好脸的。
这亭子中不甚干净，站着也不像回事，三人在这儿说了话也只得往回走。
忽地，虞幼宜看见院门口一个高大身影捧着盒东西急匆匆地往里跑，隔了几步看到她后又立刻停了下来。
虞幼宜抬头，看见一张与她有几分相像的脸。
虞楚和易总管回来后，他满心记挂着虞幼宜，倒忘了去给虞景请安，别了易总管后便急匆匆地就赶过来了。见着虞幼宜了，又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停在了那里。
湘竹和李嬷嬷看了看，也都闭口不言。
大小姐和大少爷的事，还得他们自己开口。
场面一阵寂静，只有微微的夜风吹过。
此刻夜已暗，只有湘竹提了盏不大不小的灯笼，微微亮光散在虞楚脸上，依稀只能看到他的模糊身形。
虞楚望着面前比自己娇小一圈的虞幼宜，一路上原本大好的腹稿却堵在了最终，不知如何开口。
他看着虞幼宜一身素净衣裳，又见自己身上绫罗绸缎，心里一阵儿一阵儿的不自在。
虞幼宜在庄子上这几年，他虽然没去探望过，但时不时地也会送一些东西上去。只是虞幼宜从未回过信或是其他的，他也有些气馁。
面对着现在的虞幼宜，他又有些摇摆不定起来。
不知道宜儿这些年心里是否有怨恨于他。
“大哥”
虞幼宜轻声开口，打破一片安静。
虞楚回过神，连忙点点头，“妹妹回来了。”
说罢，到底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仍是尴尬在原地。
虞幼宜笑了笑，她这个大哥，做事或许有些不靠谱，本性却还是好的。
“今晚未见大哥，可是大哥身子不适？”
湘竹和李嬷嬷对视一眼，看来小姐对大少爷并没有怨怼之意，有心帮大少爷解围。
虞楚看着虞幼宜一脸笑容，柔和更似柳氏，心里渐渐放下不安。
“今日原是我不好，特来给妹妹赔罪。”
说着，手上的一个大盒子就要往虞幼宜身前递，但看着虞幼宜娇小身板，又转了一圈递到了湘竹手上。
虞楚现在缓过神来，看着这一大盒子胭脂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笑了笑。
“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就买了点胭脂给妹妹用。”
说罢，瞧着虞幼宜通身的模样，又有些懊恼。
早知道，该买些簪啊花啊的回来才是。
虞幼宜抿嘴一笑，“多谢大哥。”这位哥儿倒是挺好玩的。
虞楚略微自在了一些，抬眼望了下周围，面色又沉了下来。
“府上给妹妹安排的小院就在这？”
瞧这萧瑟模样就知道没怎么细致打扫过，这也太糊弄了事了。
虞幼宜觑着她的模样，看起来像是知道些什么，便回答道：“正是，方才那刘嬷嬷与我说这儿唤作静和苑。”
虞楚道：“刘嬷嬷？可是许氏身边那个？必定是故意给你跳这么个去处，欺人太甚！”
虞幼宜倒有些惊讶，她晚间听许氏说的那些话，只当许氏表面功夫做得可以，但看虞楚的样子，似乎很是不喜欢许氏。
她略一思量，问道：“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这院子有什么不妥？”
虞楚刚想张口说话，但又好像觉得不太妥当，不知如何开口。
虞幼宜看出虞楚有些踌躇，便笑着开口：“站在这里说也不像话，大哥同我进去说罢。”
虞楚点点头，和虞幼宜一同进了外间，刚一进去就忍不住咳嗽两声。
“全是灰，那些人也没好好打整一番吗。”
他四下看去，全是半新不旧的东西，为有几个看着还比较新的，又是些不起眼的次品，在看虞幼宜只在一旁淡淡笑着并不说话，心里更是生气。
分明就是那些人瞧着虞幼宜刚回来，府中又有许氏把持家事，都怠慢起来。
李嬷嬷也是不住的皱眉：“下人也没见有一个。”
白蔷正在里面收拾着，见虞幼宜一行人进来了，连忙从里间出来，先给虞楚福了福。
“请大少爷安。才打发了几个不成样子的下人，那刘嬷嬷说去遣人来再重新打整一下。”
虞楚心里依旧不舒服着。这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这个院儿就不该给姑娘家住。
李嬷嬷寻了个干净些的圆凳出来，擦拭干净让虞楚坐了，虞幼宜也跟着坐下。
“大哥刚才说这院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与白蔷刚到这儿时就发觉这院子像是有人住过的，但她长久不在府中，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虞楚沉沉开口：“这院子，是从前闵姨娘的住处。”
白蔷收拾的动作停了下来，李嬷嬷一瞬间屏住了呼吸，连湘竹也察觉出气氛不对。
虞幼宜疑惑道：“闵姨娘？倒是没有听说过。”
虞楚没说话，李嬷嬷面色难看至极。
李嬷嬷咬牙切齿地开口：“也难怪小姐不知道。闵姨娘是夫人走后老爷抬的姨娘，那时候小姐也去了庄子上，我和白蔷倒是知道一些，但小姐那时候还小，也不想小姐烦忧，所以没和小姐说过。”
“闵氏抬成姨娘后不久，就病逝了。”
虞幼宜听着，脸色阴沉了下来。
给一个嫡出小姐住死了姨娘的院子？怪不得那些下人如此怠慢，都不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