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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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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庶很生气,但却无从反驳,自己曾问过母亲自己的名字,母亲只说是武帝亲自取的,这就足以证明武帝疼爱自己。

    “喂,怎么不说话了,听到事实接受不了?”康王问到。

    陈庶摇摇头,说:“我想回家,你当皇帝,我不抢,你让我回家吧。”

    康王不屑一顾:“回家?你要是老实点,我可以在皇宫里找个僻静的角落关你几年,等我地位稳固之后,还可以封你……不,不能封你为王,你就留在皇宫里,让我随时能看到你,要不你当太监吧,和那个殷巍一样。”

    陈庶摇摇头,他知道这是一个卑贱的行当。

    康王跳下椅子,双手叉腰,站在陈庶身前:“什么?敢拒绝我?我一登基就让人杀死你!”

    “嗯。”陈庶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是陈庶因为太过于平静,康王的感觉自己一拳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十分难受。于是也选择了沉默。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陈庶打破了沉默:“昨晚的刺客是谁派的?”

    “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不是我,我那时还被拦在宫门口呢。”

    “为什么士兵要拦我们?”陈庶有点不理解,这个问题一直想问殷巍,但一直没机会,现在正好问问康王。

    “这个你就不懂了,新帝去世,朝政不稳,太后与大臣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就会争斗,他们都想新的皇帝由自己来选立,我们就是他们争夺的目标。”康王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还得谢谢他们,听说刺客杀死了不少皇子,幸好我没进来。”

    陈庶点点头,表示赞同。

    “可惜大臣们胆子太小了,光打雷不下雨,不然我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康王一阵叹息。

    突然外面嘈杂了起来,康王立马爬到窗户上看,然后兴奋起来:“大臣们来了,一定是来立我为帝的!”

    “你过来,我给你介绍,左边的是魏中志,虽然新帝上位时才当的丞相,不过是只老狐狸了,等我上位一定要好好敲打一下他。”

    康王好像认得许多人,这让陈庶有了一丝丝的羡慕。

    “那是御史李云,听说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不过我不喜欢,他做事太严苛了。”

    “看!后面那个是我舅舅,太尉韩昭,我舅舅来了,我舅舅掌管全国所有兵马,连兵马大都督都是我舅舅的下属。”康王越讲越兴奋,干脆直接推开窗户大喊起来,“舅舅!我在这!”

    韩昭听到后扭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舅舅一定是没有听到。该死,距离太远,我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康王只看见大臣们在和殷巍王景两人围在一起交谈什么。

    过了一会儿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相视一笑,然后一起走出了庭院。

    “你舅舅怎么走了?”陈庶问到,“不是说立你为帝吗?”

    康王被惹恼了,他猛的转身,横眉立目:“你很讨厌,一点也不会说话,没有脑子,我现在就想杀死你。”

    被威胁多了,陈庶也不再害怕了。

    “立帝是件麻烦事,怎么可能说立就立,我舅舅一定是还在计划,这次只是来探个底。”康王这样说到。

    突然一个小太监推开了门:“我是太后寝宫的侍者,太后召见你们,请两位皇子随我来。”

    康王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带着哭腔喊到:“皇兄晏驾,实属我大梁不幸,若有什么可以慰藉太后之悲,还望公公告知一二,公公怎么称呼?”

    小太监笑了笑:“我是叫于吉,两位皇子进宫就是对太后最大的慰藉了,快跟我走吧。”

    陈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自己也应该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

    两人随着于吉在皇宫里绕来绕去,陈庶只觉得自己头都要晕了。

    “还有多久啊?”康王发问。

    “马上就到了,请皇子们坚持一下。”于吉笑着说。

    到了一个大院子,院门口站着许多士兵,可院子里却空无一人,陈庶觉得有点不对劲,康王也东张西望,几次想询问也都忍住了。于吉带着二人顺着环廊,绕过一幅幅石壁,引导两人进入了西边的暖阁,暖阁很宽敞,靠墙摆着一张大床,被褥俱全,窗下是一张长长的椅榻。

    暖阁也没有太后。。

    康王再也忍不住了:“于公,太后……”

    于吉站在门口,轻声道:“太后刚刚丧子,悲痛万分,暂时不能见人。”

    “可你说是太后召见我们。”康王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身处太后的寝宫,这还不算召见?太后将两位皇子视为己出,一般人可没有留宿太后寝宫的机会,请两位皇子在此好好歇息。”

    “留宿?难道我们晚上睡这里”康王目瞪口呆。

    于吉笑了一下:“太后就在对面的房间里,因为身体原因不太喜欢吵闹,所以请两位皇子。”于吉做出嘘声的手势,“有什么需求,轻轻敲门就行。”

    于吉退出房间,将房门关上并上了栓。

    听见上栓的声音,康王呆呆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低声咆哮:“臭太监,这是把咱们给软禁了。”

    而陈庶则老老实实躺在了椅榻上面,说:“太后喜静,我们还是安静点吧。”

    被困在太后寝宫里的第四天夜里,陈庶蜷缩在椅榻上,默默回忆这几天的经历,每天都有宫女送来饭食,但却从来不许自己出去。夜色越来越深,陈庶却没有半点儿困倦。

    康王独自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没能如愿在进宫当天登基称帝,这让他非常不满。

    “肯定有奸臣从中阻挠,殷巍?他不是个好人,但他职位太低不可能阻止。肯定是御史李云,这个家伙满口经纶道德,办起事来没有一点情面。”康王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却没敢抬高声音。

    终于,康王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瞧不出你胆子挺大,竟然不害怕。”

    “嗯”,陈庶连中午和傍晚吃过什么饭都回忆了好几遍,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结论,但心里却踏实不少,“可能是因为我没想当皇帝吧。”

    “你真傻还是假傻啊?你知不知道当皇帝的好处。当了皇帝嗯……就能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有什么就有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嗯……莫非王臣!”康王憋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句话憋出来,显然这句话曾经背了很久,“只有皇帝才是天下的主人,其他人都是奴仆,是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被皇帝所控制。”

    “不感兴趣,我只想回家。”陈庶没有被打动,他并不认为皇帝可以操控所有人。

    “你是真傻啊,只有皇帝才能心想事成,其他人只能乞求皇帝的恩赐,你想回家得有皇帝,也就是我的允许才行,算了不说了。”康王转身睡去,没一会轻微的鼾声就响起了。

    陈庶闭上双眼,侧耳倾听门外的声音,不知是幻觉还是确有其声,他觉得自己听到了抽泣声。

    皇帝是天下的主人,可是除了他的父母,不会有人为他的死感到真正的悲伤。

    皇帝真的是天下的主人吗?

    他刚睡着不久就被晃醒了,迷迷糊糊中以为自己还在家里,“嗯”了两声,突然觉得气味不对,立刻睁眼,在一片黑暗之中,隐约可以辨识出一道身影轮廓。

    “你还真能睡得着。”是康王的声音。

    陈庶起身,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哈欠。

    康王坐上椅榻,将陈庶推开一些,然后低声说:“我想过了,咱们毕竟是兄弟,都是陈氏后裔,流着陈家的血。只要你老实不捣乱,等我当上皇帝我就放你回家,还会封你为王。如果你能一直老老实实,我还可以让你离开京城,去一个小小的地方当一个有实权的王。”

    “嗯……谢谢。”陈庶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咱们得齐心才能活下去,先加深一下了解吧。”

    “嗯。”陈庶明白了,康王是想拉拢自己。

    二人坐在黑暗中,半天也没人说话。康王又恼怒了:“你真是又傻又呆,连话都不会说,这样吧,咱们轮流提问题,你先来。”

    陈庶想了一下,说:“你姓什么?”

    “废话,我当然姓陈,但是……”康王的声音本来就很低,这时压得更低。

    “陈家的子孙太多了,根本没人把我当回事,大家只盯着皇帝一个人。在我舅舅家不一样,每个人都喜欢我,即使我只是康王不是皇帝,他们也喜欢我,所以,我对于陈家,更喜欢韩家。”

    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实话,康王慌忙改口:“但我的确姓陈,叫陈懿,如假包换的皇子。”

    陈庶没有吱声。

    康王在陈庶肩上重重一推:“没意思,你娘是宫女出身,没教过你怎么讨好别人吗”

    陈庶仍然不吱声。

    康王颇觉无趣,跳下椅榻,回到大床上,倒下接着睡。

    陈庶却睡不着了,他现在心里疑惑更多了,慢慢地,他的思绪转到了殷巍身上,幻想着那名太监正在某处与一群敌人战斗,就像在马车上那么勇武。

    陈庶希望殷巍能赢,并且可以兑现诺言,因为他真的不想当皇帝。

    又过了一会儿,康王蹑手蹑脚地回来了,他摸上椅榻,忧心忡忡地说:“事情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按理说有资格继位的就咱们两个人了,太后早就应该立我为帝,她在等什么”

    “太后在哀悼,那是她的儿子。”陈庶说到,心里想的却是那个女孩,她的兄长可能已经死了吧,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家伙就算伤心欲绝,按规矩朝廷也得先立新帝,这是惯例,也是她的职责,而且她将咱们两个都软禁在身边,表明她的神志很清醒,不像是伤心过头失了智的表现。”

    康王轻轻地推开了窗:“过来帮忙。”

    “你要做什么”

    “我要逃出去,大臣们会立我为帝的。”

    陈庶站起来,但没有帮忙:“你逃不出去的,这里是太后寝宫,只有一道正门,外面都有人把守,如果你想翻墙的话,就必须过蓬莱门和东直门,还要经过七条长巷,更不用说随处可见的夜里巡逻的士兵。”

    “你……居然记得进来的路径”康王感到很惊讶,自己从小到大经常出入皇宫都记不住,而陈庶这小子不过是走了一遭而已。”

    “记得其实也不是很清楚。”陈庶憨笑着摸摸头。

    康王嘀咕道:“虚伪的家伙,差点儿把我给骗过去了,这种人要是不能为我所用,怎么可以留下”

    房门在响,康王来不及回到床上,灵机一动,扳过陈庶的一条胳膊,将他压在窗台上。

    陈庶吃了一惊,可是康王没有怎么用力,他也就没有进行反抗。

    “他想越窗逃跑!”康王大声喝到,门开了,外面的光照射进来,康王叫得更大声,“快来人,陈庶要逃跑!”

    受到不公正指控的陈庶开始反抗,可他的力量比不上年长自己几天的康王,尤其是已经失去了先机,根本没法扳回来,反而被压得越来越紧。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都是兄弟,打什么架呢”

    康王见好就收,松开陈庶,跪在地上:“孩儿参见太后,刚才是陈庶要逃跑,被我抓住了。”

    “我没有!”陈庶争执道。

    太后笑着打量着两人,在太后身边,太监于吉提着灯笼,还站着几个宫女。

    好一会儿,才收起些笑容,严肃问道:“你为什么要逃走”

    陈庶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于是抬手指向康王,刚想说自己是被陷害的,康王再次抢在前头。

    “他想回家,他从进宫那刻起就一直哭哭啼啼地说想回家,想母亲,我说得没错吧,你是不是说过你想回家。”

    陈庶正想着怎么回复这句半真半假的提问,太后笑道:“这么大了,还离不开亲娘?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康王此刻警觉起来:“去哪里?”

    太后只是笑笑没有回答,转身出了暖阁。于吉一脸笑意,“皇子请。”康王没有办法,只得跟上去,陈庶则跟在康王后面。于慈提着灯笼与太后亦步亦趋。

    院门外停着两顶轿子和十几名太监、宫女,太后示意两位皇子进去,随后自己进了前面的一顶轿子。

    一路上,轿子颠簸前行,康王满脸惊恐地推了推陈庶,惊恐地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陈庶没有懂康王意思。

    “咱们不是被软禁,是被绑架了,没准……”康王紧紧靠着陈庶,好像这样就可以挡住突然刺进来的刀剑一样。

    陈庶说:“不会的,咱们两个都死了,谁来当皇帝呢”

    “太后会从宗室当中选一个傀儡当皇帝,咱俩的年纪太大了,她要选一个两三岁还不会说话的婴儿,这种事在前朝曾经发生过。”

    康王紧紧抓住陈庶的手腕,身子微微发抖。

    陈庶挣扎了几下,没能摆脱束缚,只好劝道:“不会的,你舅舅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太后是不会杀死你的。”

    “真的也对,杀死我就等于逼我舅舅起事。”康王慢慢松开刘埔,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一路上没再说话。

    轿子落地,太监于吉掀开轿帘,探头进来:“太庙到了,请两位皇子下轿。”

    太庙门口站立着众多大臣和侍卫,虽然天还没亮,但康王下轿第一眼就看见自己的舅舅披甲站在前排,兴奋地推了一下陈庶:“我舅舅来了,太庙是祭祖的地方,也是新君继位要做的第一件事,我真的要当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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